王鸣录在八十年代初曾经先后写过五段相声来刻画被金钱腐蚀了灵魂的人物。而这五段相声中的主人公各自的目的都是为了个人捞钱,但是由于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等方面条件的不同,这五个人扒分的手段不相同。《争》中的青年工人是“争”工资;《有买有卖》中的“表大爷”是凭着出卖自己的退休名额来向别人“讹”钱;《财神爷》利用手中职权,费尽心机去巧立名目发放福利。一方面慷国家之慨,另一方面既“捞”名又“捞”钱。《幽灵自供》中的蜕化变质干部则像赌徒一样,疯狂地“抓”钱;演员是靠着自吹自擂,在抄肥中“骗”钱。这五种形式为争、讹、捞、抓、骗。这可以说是一组系列相声。尽管主人公的基本目标是奔向钱去的,但是行动方式完全不一样。这些都是比较成功的典型人物,在当时的表演舞台上,分别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欢迎。
  3、人物的表演动作变化可以是虚的,人物的语言特色是实的。
  相声作品中,人物的表情、动作的变化是不在描述之列的。这是需要演员根据情节和人物的思想感情变化在舞台上表演的部分,而脚本却必须提供演员感情变化的内容作为基础。相声演员的表演往往是带有夸张性的,时而大喜,时而大悲。这种表情变化虽然在相声脚本中没有具体的描述,但是却应该提供出这种变化的基础。如王鸣录创作的《不正之风》就有很好的例证。
  甲 ……小李刚走,嘚儿……电话铃又响了。“找谁?万能胶,我就是……
  乙 还够忙的!
  甲 “你说什么?啊……”(哭)
  乙 你怎么啦? ’
  甲 我嫂子娘家四姨奶奶外甥女的大表嫂的二姨老爷死了。
  乙 这叫什么辈儿?
  甲 我再打电话联系车吧。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找不着人就是车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呀 ,小李的新娘接不了,主任的小姨子也回不来了。嘿嘿嘿。
  乙 你咋又乐了?
  甲 我有办法了,……
  上边这两段的相声中,设计了“万能胶”两次表情的骤然变化,一个是得意时的突然大放悲声,一个是着急时的忽然放声大笑。由于高英培的精彩表演,观众见状无不哈哈大笑。
  由此看来,作品中所虚去的部分,正是演员可以发挥表演的地方,也正是出包袱的地方。这也是作者在创作中有成竹在胸、精心设计的结果。
  另外,在相声脚本中,还可以虚去人物的动作描述,而这不等于脚本中没有设计,有时候恰恰是提供了演员表演动作的极好契机。曾经轰动一时的新相声《教训》中就有好例。
  甲 那天宝贝儿回来了,正赶上我老婆不在家。我可急了:“我说宝贝儿 ,你又被公安局拘留了,我叫你出去惹祸!”。(打孩子状)
  乙 你怎么打呀,应该说服教育。
  甲 你不懂,棒槌底下出孝子。“我叫你出去惹祸!”(动作)
  乙 这干什么?
  甲 我给他来个背口袋。
  乙 摔跤呀!
  甲 宝贝儿直挣歪,我说:“怎么着,宝贝儿,还要玩儿拳!”
  《教训》在80年代初上演的时候,舞台效果非常火炽。尤其是以上这段内容,更是作品中的一个表演高潮。每当高英培表演时,观众无不捧腹大笑 。这就是相声表演能力,由此可以看出 ,脚本的虚不等于没有,反而可能是很重要的地方 。作品将父子俩的动作描述完全虚去,只留下两点提示,一是 “打孩子状”;二是“动作”。究竟怎样一个“打孩子状”,怎样的一个或几个“动作”,那已然不是相声脚本的事情了,而是靠演员去设计,去表演了。
  相声是一种语言艺术,它的形式是对话为主,运用语言表达为主,同时,在塑造人物形象中,典型的个性化语言是决不可缺少的。也可以说,没有性格化的语言,相声就塑造不出有性格的人物。这一点根本不同于小说、戏曲和电影 。在这三种艺术形式中,可以塑造出富于鲜明个性的哑女 、哑姑之类的人物形象,而相声则根本做不到。相声作品必须写出人的富于个性化的语言。这种话只能出自 “这一个” 人的口,反映出“这一个”的特点。时而喜时而悲的语言变化,只能出于“万能胶”的嘴。因为他接触的人太多了,他管的事太多了,走后门、拉关系、喜事、丧事一齐办,所以他的思维是活跃的,表情是跳跃的,语言是飘忽不定的。他办丧事时讲一套,接新娘时讲一套,而在圆谎时表现得更是油滑老到。作者在塑造这一人物时,在语言的运用上表现出深厚的功力。
  郭荣起先生的《打牌论》中,不同人物的语言都很富于个性化,即使没有交代谁说的话,但是观众在欣赏中,也决不会听混淆了。郭先生一边学说着人物的语言,一边表演着抓牌、打牌的动作,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就出现在观众面前 。正因为如此 ,才使这一传统节日能够超越出一定的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继续出现在九十年代的相声舞台上。
                      (三)
  相声作品中,情节可以是夸张的荒诞的,而细节必须是真实的可信的。
  情节在小说中往往被称为故事情节,而在相声中是指人物经历的矛盾及其活动的过程。也可以说,情节就是相声作品中所描述的一系列具体事件。相声是一种笑的艺术,所以它所选择的一系列具体事件可以是夸张的,也可以是荒诞的。什么是情节的夸张和荒诞呢?我以为,把现实中可能发生的事件加以放大或轻度变型,就是夸张。把现实生活中可能发生的事件加以极度变型,或者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加以绘声绘色的虚构就是荒诞。这种夸张和荒诞像放大镜一样,把本来含在繁杂的变幻的现象中的本质,非常突出地显露出来,使平常没有注意到、没有认识到现实的本质,观众能清楚地体会到。所以,这种情节的夸张、荒诞是讽刺的需要,同时更是酿造笑声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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