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唱表演是在必要时去“摹拟”人物而不是象戏剧表演那样去 “扮演” 角色,所以说唱演员的这种体验,还不应该完全等同于戏剧演员的体验 ,起码在体验的用途上是完全不同的。戏剧演员的 “体验”,是通向“体现”的必由之路;而说唱演员的“体验”,还是立足于理解人物的内在心理情感,再向观众去表达和“摹拟”人物,“体验”是为了“表现”而不是“体现”。所以,说唱表演动作的“内外结合”,又应该有别于戏剧演员扮演角色的 “内外结合”,而是要更多地强调摹拟的“神似” ,“以神主形”。
  曲艺演员往往要一人摹拟几个或更多的人物,刚摹拟完甲的发问,立即又摹拟乙去回答,再摹拟丙去插话。在这种情况下,要求说唱演员象戏曲演员那样 “神形兼备”地去表演人物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谓“说法中现身”,和对人物的“出出进进”,也只能是“神似”地去摹拟人物此时此地的情态,“寓情于声,以唱带做,传情出神”,而不可能完全是角色的“现身”。也正因如此,说唱表演才更多地强调演员“眼神”的作用。所谓“手有所指,眼有所顾”,“心里有,眼上有,手上身上才能有”,“三分扮相,七分眼神”的说法,都是为了强调摹拟和神似的。
  说唱表演还从戏曲中借鉴了一些手 、眼、身、法 、步的表演程式,作为表现某一类型人物的辅助手段,和唱腔、语言等结合在一起,更好地完成叙述任务,达到感染听众、引起共鸣的目的。
  有的说唱演员不懂得内心体验的必要性,或者处理不好内心体验与摹拟人物之间的关系。他们那种匠艺式刻板化的表演,被人们称为“一道汤”;另外一种同样是缺乏内心体验的过火的虚假的演技,被称为“洒狗血”;都不可能准确地表现人物的思想情感,都是不可取的。
  3、声形结合、以声带形
  前边已经再三讲过,说唱艺术的基本特征在于它的叙述性,在于它是由演员直接向观众讲述故事,直接与观众交流。不论说的还是唱的,都首先要使观众听清楚说唱的内容,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追求艺术效果。因此,作为表达语言的声音的运用,自然就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声音的训练和使用,也自然成为说唱演员重要的基本功和必要的表现手段。“字正腔圆”,正是说唱表演在声腔运用上最基本的审美要求。对于一名说唱演员来说,仅仅做到“字正腔圆”显然是不够的,还必须辅以必要的形体动作。说唱艺术的语言声腔和形体动作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声形结合,以声带形”。
  我国古代重要文论《毛诗·大序》中所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段话,清楚地说明了人在表达情感的过程中,“以声传情”和“以声带形”的关系。“声”与“形”是感情表达的两种方式,它们是互相联系、互相统一、又是以声带形的。这里所说的“声”,不是单指声音的质感,更是指声音言语所表达的语言内涵,即“言为心声”之“声”。 “形”指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是心声的一种形态表现 。“声”与“形”的统一,也是另一种角度上的“神”与“形”的统一。在这方面,历代说唱艺人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讲求“寓情于声,以唱带做,传情出神”,“得其心、成其貌、善其言、仿其行、表其意、传其神”,“音随情变,色沿事异”。做到“口到、手到、眼到”,唱到什么,手就指到什么,眼就看到什么 。“指点相随” ,这“指点”就是动作 ;“随”什么 ? “随”的是声腔语言的带领 ,即书词曲词所叙述的内容 。表演时的“声”与“形”结合了,并且结合得协和统一,也就从这一个方面体现了“神”与“形”的统一兼备。
  4、虚实结合,以虚带实
  这里所说的“虚”和“实”,其一是指演员通过虚拟的传神的摹拟动作,引发观众对于人物与环境的联想而产生的非生活幻觉的真实感。虚拟的、传神的摹拟动作,决不是演员凭着想象杜撰出来的;而应该是从实际生活中选取、提炼出来的,是“实中求虚”。反过来,这种“虚”又可以让观众通过联想而感受到“实”,是“以虚带实”。
  其二是指说唱演员表演中即有传神的虚拟动作引发联想 ,又有细腻真实的生活景象的描绘 。一般来说,大的,远的,动的景物,描绘表演宜“虚” ;小的,近的,静的景物,描绘表演宜 “实”。如描绘战场列队的景象“金鼓震天,号角齐鸣,五营四哨排阵图,军前军后虎狼兵。旌旗飘飘,坐纛高挑,刀枪如雪密层层,剑戟似霜明晃晃。马如蛟龙出水,将似猛虎穿林……这些大的、远的、动的景物,演员只能用虚拟的手法,用手式和眼神去引导观众的想象,化舞台空间为写意空间。而到了两员战将面对面交锋之前的场面,是属于小的、近的、静的场景,就对战将的相貌、盔甲、兵刃、战马等,做细微的“实”的描绘,结合常用的赞赋,从“声”“形”两方面进行具体的刻画。这种“虚实结合、以虚带实”的方法,是评书和鼓曲表演最基本的艺术手段之一。
  又比如评书演员手中的扇子和鼓曲演员手持的鼓楗,书写时可摹拟做笔,武打时可摹拟刀枪;横着可以比做桥梁,竖着又可代表亭台房屋。这些,比起戏曲表演来,又有了更多的自由和灵活性。因为说唱演员不去扮演角色,不受舞台道具和服装 、化妆的局限,也就加强了虚拟的程度 ,体现了更大程度的写意性。


                                 编 著 者:刘琳
                                 出  处:《艺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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