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严修在天津创办幼儿教育的回忆
我是先祖父严修长子严智崇的二女儿,从小在祖父创办的女学上学,以后终身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关于天津早期幼儿教育,现在了解情况的人多已谢世,我亦年逾八旬,应该把自己知道的有关情况写出来,为我国幼儿教育史提供一些早期的资料。这篇回忆的写成,蒙现已年过九十的韩咏华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她的记忆力很强,实在难得。因事隔七十多年,难免有舛错之处,尚希知情者予以补正。
在我国封建时代,谈不上什么幼儿启蒙教育。有条件的人家,儿童从三、四岁就开始背诵“四书”,“五经”,准备应试,走科举之路,无条件的不过念念《三字经》,《百家姓》而已,女孩子更得不到读书的机会。清末受日本维新思想的影响,各地兴办新式学堂。光绪二十九年(1903),湖广总督张之洞等人奏定学堂章程,在其中的蒙养院章程中最早提出了实行幼儿教育,特别指出“保育教导儿童,专在发育其身体,渐启其心知,使之远于浇薄之恶风,习于善良之轨范”为教育要旨。同一章程中还规定蒙养院设在育婴堂和敬节堂内,没有专门的师资培训机构,由“节妇”负责照顾儿童,选一识字妇女对儿童宣讲官编的教科书。一九O三至一九O四年间,全国首创蒙养院的有湖南、武昌、上海等地,然而培养蒙养院师资的学校却极少。
我的祖父严修世居天津,曾任清朝翰林院编修、学部侍郎 等职。一八九七年鉴于清廷日益腐败,帝国主义相继入侵,他曾上书清廷,主张改革科举,开设经济特科(指西方数理化等实科),未准,乃辞官回籍,专心办学。从清末到民初,他除去创办或赞助如南开学校和其它男子中小学外,尤为重视女子教育和幼儿教育。一九O二年,祖父在自己家里创办严氏女塾。一九O五年,创办严氏女子小学,并设保姆讲习所和蒙养院,地点均在严氏家内,为此祖父专门划出一部分房院加以改建,以供办学使用。现就我的记忆分述如下:
一、严氏女塾及女学
严氏女塾的创办,在天津是开风气之先,对妇女走入社会独立生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入学的学生,主要是严氏家属,如祖父的女儿、侄女、儿媳、侄媳等,还有亲戚朋友的家属。年龄最大的二十岁,一般十几岁,最小的十岁。
女塾学习的课程除国文、英文、日文、算术等之外,还有劳动课,如洗衣,缝纫,纺纱、织布以及织手巾等。此外还教学生用旧音节记法(工尺上四合)唱歌。记得当时祖父提倡女子放足,自编一首《放足歌》教给学生。
祖父认为,日本从明治维新后一跃成为世界强国,原因之一是学习了西方的科学和教育制度,要改革中国的教育制度达到强国富民的目的,就应师法日本。创办女塾前,祖父曾远涉重洋,详细考察了日本教育制度,接触了许多日本教育界人士,并先后请了日本教师多人来华,一面在敬业学堂(南开中学的前身)教课,一面担任女塾课程。其它女塾的教员由敬业学堂的学生担任,其中有两位是我的叔父。
严氏女塾后来扩大改为严氏女子小学,分初小(四年),高小(三年)两部分,长期没有设立中学,只有一九一九年的毕业生向祖父要求,才为她们办了唯一的一届中学
(1919— 1923年)。
二、保姆讲习所
保姆讲习所(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师范学校)建于一九O五年。除原有女塾学生外,又招收了一些新生。根据学生不同文化程度,分成两个组。在兴办幼儿教育的最初阶段,祖父几乎是全面照搬日本经验,并从日本邀聘教师大野铃子到保姆讲习所任教。
大野教的课程有保育法,音乐、弹琴,体操,游戏,手工等,尤以弹琴为主。大野不会中文,由学生中日文程度较好的学生严智蠲(祖父长女)当翻译。其它英文、算术、生理、化学等课程,则由张伯苓及南开学堂的其他老师执教。到一九
O八年大野回国,保姆讲习所停办时,三年共培养出学员二十余人。全体学员经过考试,每人发给一张文凭,并举行毕业典礼。我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学员有;张祝春(张伯苓之妹马千里的夫人)、刘清扬、严智蠲、严智娴(祖父之女)、严淑仪、严淑瑜(祖父堂妹)、严智园(祖父侄女)、刘霭如
(祖父侄媳)、韩升华(傅佩春夫人)、韩咏华(梅贻琦夫人)、王敏、徐本敬、李应兰、林澄、王素愿、安同君、华纵宪、华纵拂、郭静容、刘汝明等。
保姆讲习所毕业的学员除一部分未参加工作外,其余的分别在严氏蒙养院,天津河北蒙养院、京师第一蒙养院、私立朝阳观蒙养院及严氏女学,官立第二小学、官立第五小学任教。在当时中国缺少幼儿教育师资的情况下,这批学员的培养,对于京津幼教事业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她们是我国第一批幼教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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