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隆绸布店与“庆修堂孙”的兴衰始末      

  (四)发“礼券”财: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以前,元隆已进入“黄金时代”,在当时的法租界四号路(现滨江道)设立分店,在英租界小白楼设有售货处,营业额日达八千元。其所以能这样发展,除有以上发财诀窍外,还自一九一九年开始发行一种吸收无息存款的所谓“红帖”,等于变相发行钞票。在红纸上写明某种衣料一件,下盖元隆号章,凭帖到店取货。此种“红帖”现卖现开,颇有销路。以后又改成铅印,附有五彩图案,名为“礼券”。为争取多销,又在礼券背面加印数格,主顾只要按券面价格付款开出,购货时零买整买均可。这样一来,不仅吸收了很多预付货款,充实了资金,而“礼券”如有遗失损毁,不能挂失,预收的贷款便由元隆吞没。
  (五)发剥削财:从孙烺轩、胡树屏一直延续到继任的各经理人,对职工始终耍弄一套骗人把戏,他们仿牧师宣教办法,天天对职工喊“号内赚钱,肉肥汤也肥”,可是,职工们在饱尝他们的剥削后,愤然说:“肉肥汤掺水”。事实确是如此。元隆利润分配共分十七股,孙、胡两东家占去八股,四个经理占去五股,浮股头目占去三股,总计这少数人占去十六股,剩下一股分给职工。这种分法的不合理,姑且不谈,单说年底盘货,根本就没个定规。有时用三厘大秤压低盘货数,有时把十块钱一匹的“大五福”打成两扣,有时把七、八角一尺的罗纺也竟盘个毛八,七的,做大了厚成,剥削了职工。总之,号内赚多少钱,只有东家、经理明白,职工一概不准过问。可是.每当年终打馈送(赠送职工的一滴余沥)时,还要举行大典,设下香案,排列成队,听候点呼,每赠一人,经理总要说:“天赐福利,财源辐辏”,受赠人必须长揖一拜,口称“谢!谢!”。就在这样情况下,元隆东家们脑满肠肥,而职工们却是仅能糊口。
  三、狡黠的竞争手法
  元隆开业后,就遇到敦庆隆、谦祥益、瑞蚨祥、瑞林祥以及后起之秀华竹绸布店等劲敌与它栉比为邻,互相倾轧,都想扼死对方,发展自己。所以在经营作风上和竞争方法上各有巧妙不同,单就元隆说,就曾采用过以下方法:
  (一)认钱不认人:敦庆隆东家纪卫瞻 (我大哥岳父家),他看到当时市面上棉纱庄获利优厚,也开设了个锦隆棉纱庄。但由于本小利薄,经营不善,不几年就亏累垮台,负债三万元。锦隆与敦庆隆是联号,外债不清,如债权人逼索,势必牵连敦庆隆声誉。纪决定求援于亲家孙仲凯,以便保住敦庆隆。可是,孙仲凯认钱不认人,纪卫瞻只好以北门东自有房契作抵向孙借款,这样一来,无异是敦庆隆向元隆认了输。不久,敦庆隆的生意更伤了元气,纪卫瞻被迫卖房,然而把房卖给他人又难得善价,寻思再三,只得覥颜再求孙家“杜绝留买” (即由接受以房契作押的孙家把房买下),这就更中了孙仲凯的下怀,因为他早想买纪家的房子。经过几番磋商,孙仲凯还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以借款数作为购价立了契,申请登记过户。正当此时,天津市市长萧振瀛大办皇会(抬天后宫娘娘像出巡),北马路恰是冲要干线,很多富商大贾、 中外富绅,都麇集于此观光。孙仲凯认为这又是打击敦隆庆、抬高元隆的好机会。便把新买房前脸所有敦隆庆的宣传广告全部摘下,换上元隆崭新招牌。纪卫瞻不甘心如此受欺压,认为房虽卖出,但过户手续尚未办完。于是,又派人把元隆招牌揭下。两方“短兵相接”,以至动武,最后经双方商谈,决定两家都不贴广告,一场风波暂告平息。可是,当孙家取得正式房契后,随即给敦庆隆一个极大难堪,巧妙地在新买的纪家的房子临街整面墙上贴出招租广告,把“招租”二字写得很小, 把“请到元隆接洽”六字写得特别大,意思是说,敦庆隆的房子已卖给元隆,欲租者请找它的新主人,借此奚落敦庆隆。
  (二)巧妙宣传:元隆的宣传术,比别家高一筹。 天津《益世报》重要版面常被元隆包下, “天津元隆号,货全价公道”十个大字横贯全版。从天津到北京铁路沿线各站全涂有元隆广告。一出北京东站,最冲要的正阳门东西两面也全被元隆广告占据。元隆知道各大戏院是人群汇集的地方,便不惜重资对戏院赠送绣花“守旧” (戏台使用的幔帐、桌围、椅靠等),图案花样是元隆的广告。每届春夏两季,元隆的三个门市部照例搞两次“大减价”、“大甩卖”。每次“减价”之外,还要兼施赠扇子、肥皂等小惠。如买大衣,另赠刷子。每逢旧历年关,专制一种随货赠送的红绫小灯笼,绘有“恭贺新禧”金字,题“元隆号敬赠”字样,颇为儿童们所喜爱。因此,许多顾客为了得盏小灯笼,都去元隆买布匹,从而扩大了年关的营业额。
  (三)专用商标:元隆在其经营的色布中,专备一种印有“园龙”商标的所谓“本牌”色布。这种布的底子布较好,由德元成染厂专门用人工缸染加工,颜色真,不拉长,耐穿用,深受城乡劳动人民欢迎,但售价却高出一般色布甚多。
  (四)招待分等级: 元隆大门外经常站着一个招待员,殷勤接待顾客。进了店门,迎面挂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两块招牌。第一柜是棉布,在这里买货的都是一般顾客,采用一般招待办法,不过“请坐”、 “喝茶”。再向里走,就是另一个情况,玻璃柜橱,呢绒绸缎,琳啷满目。这里的照料员的眼光特别犀利,顾客一到,便能测知其购买力大小。根据具体情况,决定招待等级,有的沏好茶,敬“炮台” (英国烟),有的给“大前门”,最次也是“红锡包”。真是大量购货者,还可能飨以精细糕点或挽留用餐。
  (五)特殊手段:元隆为作有钱人家的生意,专门培养一批“走街”。他们熟悉富商、巨贾、官僚、政客、军阀、寓公的家底:谁家分几支,每支有多少房头,几位小姐,几个少爷,家庭主要人员的生日,小孩的满月,以及婚、丧、嫁、娶都了如指掌,准时送货上门。元隆为了兜揽这些大户生意,一是立“摺子”,三节算帐,二是适应季节送上货样。据估计,当时立“摺子”的大户约有一千二百多户,这些大户的婚丧喜庆大事,所需布匹绸缎,大多由元隆包揽。元隆对这些大公馆的帐房也都加意应酬,用年节送礼、买货抹零、来号时留饭等办法进行贿赂,以便从内部给予照应。对大公馆的看门人、佣人也要年节送使费,遇有大宗生意时,另给回佣。
  (六)扩大经营:一九二七年以后,元隆进入极盛时期,在绸布之外,又增添百货柜,举凡毯子、袜子、绒衣、汗衫以至日常生活用品等等,无不俱备。为了多做生意,将妇女旗袍沿边用的各色斜软缎以及裱字画用的绫绻开另出售,这便招来了更多的主顾。那时,天津富有人家男婚女嫁,不用元隆的东西就不够“排场”。
  (七)弄虚作假: 元隆经营初期,在日本大阪设有驻庄, 日货恒占进货额70%。“五四”运动后,国人抵制日货运动风起云涌,元隆不但不积极参与,反而乘势投机,将日货藏起不卖,或把日本牌号改成西洋牌号,有时则把日本白布染成各种色布,混淆国人视线,藉保本身利润。一九二九年, 日本帝国主义阻挠北伐,造成济南惨案,全国抵制日货声浪又起,元隆即乘机钻空子,打出“提倡国货”的招牌,宣传“做丝绸大褂不要工钱”,并为此独出心裁地在门前建起一座高一丈三尺的寒暑表大模型,把销售大褂的件数做为度数,每天按数填升。其实那些丝绸都是滞销品,长期积压了资金,这一来,既做了宣传,又做了生意,赚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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