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隆绸布店与“庆修堂孙”的兴衰始末

  一、创业前后
  天津人常说“元隆孙”,指的是元隆绸布店是孙家的买卖。其实,元隆并不是孙家独资开设的买卖,只不过因为孙家善于搜刮与经营,财富越聚越多,远远超过了其他合伙人,名声也就传开了。
  孙家的堂名,叫“庆修堂”。 “庆修堂孙”与“元隆孙”并称,都是我祖父孙烺轩打响的。孙烺轩出生在一个中落的封建家庭,年轻时以贩卖布匹为生,后经人介绍到芮辅庭自东自掌的益泰昌棉布店当一名小伙计。孙烺轩和另一伙计胡树屏很受芮的赏识,先吃股后升为领东经理。芮辅庭年老财足之后,坐享其成,柜上业务全交孙、胡二人,但又怕孙、胡萌生异志,从中营私,因而严加防范,嘱令随时报告经营情况,偶有差错,便当面申斥。这时,孙、胡二人不但具有独立经营的能力,而且也积累了一些资财,因此不愿再寄人篱下,遂向芮提出辞职,另树一帜,合伙开了元隆绸布店。
  元隆开业于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店址初设在针市街义兴栈内,资本定为白银两万两。传说出资人分为四股,即庆修堂孙(烺轩)、荫余堂胡(树屏)、胡子彬(胡树屏族弟)及一郑姓,每股五千两,业务经营由孙、胡主持。胡子彬和郑某系隐名入股,郑某是钱业经营者,因其业务亏损,债权人都向元隆追讨,为此,胡树屏曾多次应诉出庭,事情过后,即把郑某股份清出,后胡子彬也因故退出。从此,元隆才归孙烺轩和胡树屏两家所有。
  早期的元隆只经营内局批发,专从上海进货,称为“下南家”,用职工二十余人。但因南北差价不大,税率高,开支重,一年多就将资本蚀光。孙烺轩主张收摊,胡树屏坚持说:“你不想干,是因有饭吃;我不干,没办法,你不干,我自己也得干。”于是,两人重新计议,袭用兵法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策略,增添门市部,讳言亏累,硬说赚一倍成数开分。这一招果然生效,街面上都哄传元隆赚了大钱,引来不少钱庄争先交往。据说,仅堂名存款就达二十四万两,于是租到估衣街新址,经过修葺后,前门做门市,后边作批发,元隆从此“起死回生”。
  二、大发展的诀窍
  孙烺轩和胡树屏都是经商“能手”,孙长于经营,胡善于钻营。在门市打响后,他们看到天津货行家与上海交往频繁,元隆便兼办申汇;仅此一项收入,就能解决大部分开支,但这并不能满足孙、胡的发财欲望。经过一段时期,绞尽脑汁,又找到一些生财的窍门,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
  (一)承包军活:孙、胡知道当年益泰昌棉布店承包军装活很有油水,他俩开办元隆后也钻营结纳官府,招揽军装生意,竟把天津镇守使范云经、提督聂土成之子聂宪藩(曾任北京九门提督)、多伦镇守使黄公爷(名子不详)等拉为元隆的军装活主顾。他们领到制军装公款,总是无息存在元隆柜上,给元隆的资金运营增添了很大力量。但做军装活也要担一定风险,贻误期日,就要受罚。孙、胡毕竟有应付办法,对上层军头只要多多“孝敬”,已可免灾一半,再对承做作坊勤加督促,则可完全保险。曾有一批军活眼看就要误期,孙烺轩急中生智,把糖色装在大烟盒内伪装大烟,携往承做的作坊,对工人说:“诸位如不能如期完活,军方即要我的脑袋,如能帮忙救我一命,应加班完成,否则我即自杀。”言罢伪装要吞服“鸦片”,工人们哪知他是鬼计,在孙的胁迫下,星夜加班,如期完成。那年元隆净赚四、五万两银子。
  元隆承包军装的办法比益泰昌“高明”,叫做“撒散工”,即委托工头把活计转发给许多作坊及散工(家庭妇女),完活领钱。这个办法资本家很省心,一不用添工具, 二不用租厂房,三不用人管理,有活招之来,无活挥之去,转手之劳,便大发其财。但到民国(1912年)以后,政局不稳,军头杂乱,再承包军装,元隆恐有损失,便把目标转向铁路方面,承包津浦、京奉(即今京沈线)两条干线的员工制服,赚利颇多。
  (二)发战争财:一九00年庚子之役,帝国主义军队攻占天津,到处焚杀掳掠,独元隆的仓库因在侯家后德厚里一住家院内,未受损失。社会秩序恢复后,市面货物奇缺,元隆即乘机复业,并独出心裁地做了一个大横幕,写上“慰问主顾大减价”几个字,招来顾客人山人海。元隆乘机利市三倍,捞回战时的损失,又创出名声。
  一九一四年欧战前夕,英、俄货在天津市占主要地位。最受欢迎的是俄国的“不落色花布”和英国的“十八子市布”。元隆估计到一旦大战爆发,货源必断,因此马上从英商怡和、太古等洋行订到大量英货。果如所料,大战爆发后结汇时,英磅贬值,获得好处。又因战时洋货奇缺,价格飞腾,元隆捞到很大利润。据说,吃一厘股的小头目就可分到几千两银子,当然孙、胡两家更是腰缠万贯。从此,孙烺轩便与胡树屏又约有金、潘两家,合伙开了晋丰银号、元聚棉布庄、元裕棉布庄,专门经营英、日洋货。不但元隆声势加大,孙家名气也随着提高。
  (三)发投机财:一九三四年,国民党政府废两改元,实行法币制,开征所得税。在这一经济变动情况下,南方丝织工业一落千丈,福字牌股批洋绉由七两五一匹落到二两五。 当时,元隆派营业主任萧耀章驻上海采购,萧见硬币改纸币,认为物价应涨不应落,便作主买进五十万元的丝绸北运,并坚嘱总号只可零售,万勿批出。时孙烺轩、胡树屏早已去世。继任的经理胡翼轩恐有所失,便电萧停止进货,萧回电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胡翼轩不予汇款,而萧不但不听,反由沪借十万元外债买上丝货,再电胡说:“诸葛亮一生谨慎,我如有失,愿解职以谢。”果然不久,在新币制和恶税摧残下,南方丝厂全停,上海市面买不到成匹丝绸,原价八毛二分一尺的丝绸,到天津就可另卖三元八毛。元隆这一水买卖,又发了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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