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花园往事琐谈 　　清末民初，在北京东城金鱼胡同东口，有一处名噪一时的达官贵人宴会之所，它就是那家花园。那家花园是我的祖父那桐在其金鱼胡同住宅旧花园“怡园”以东扩建的一个大庭院。里面有大厅，南房、北房和游廊多间，可容纳数百人活动。原为自家宴客唱戏用的，因其地点适中，设备完善，所以在民国初、年北洋政府时期，军政各界和私人常借用此处唱戏、宴宾或办喜寿事，门前经常车水马龙。 　　“九一八”事变后，我的父亲看到那家花园再没有演戏宴宾之可能，就把戏台拆了，把大厅打了间断，改成住房，租给北京金城银行副理吴延清。后来屡经变更租户，到解放后1950年，连同西边的旧花园和住房，分别由北京东城区委和空军某单位收买。 　　我是那桐的次孙，我的父亲绍曾(曾在中国银行任职，盐业银行第一任董事)和我的母亲(清直隶总督裕禄的孙女)共生我兄弟姊妹八人，现在我们手足已丧其半，只剩下二姐、三妹，三弟和我四人。虽然当年我们兄弟姐妹常在花园里游玩，曾目睹我家和外界演戏以及办喜寿事的情况，但这些陈迹起码都是五十七年以前的事了，记忆模糊。为此我先后访问了年老的亲戚、天津市政协委员张叔诚老人和我的八姑母(清工部侍郎出使奥、俄、荷三国大臣杨儒的孙妇)，加上我本人回忆所及，编写成此文。限于我个人的水平，难免有所失误，尚希望掌有资料的人士给予订正和补充。 　　(一)那家花园的主人——那桐 　　我的祖父那桐，字琴轩，叶赫那拉氏，内务府满洲镶黄旗人。生于咸丰七年七月二十三日。光绪十一年举人。由户部主事历保四品京堂，授鸿胪寺卿，迁内阁学士。光绪二十六年，兼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进理藩院侍郎。充留京办事大臣，随李鸿章与八国联军议和。二十七年以户部右侍郎，赏给头品顶戴，专使日本。二十八年又派充赴日本观博览会大臣。在观会之余，率其随员颇留心于日本的警政及路政，对于后来主管工巡局，创办警务，开辟新式马路，兴办东安市场，多所借鉴。二十九年擢户部尚书，调外务部兼步军统领，管工巡局事。三十一年晋大学士仍充外务部会办大臣。宣统元年命为军机大臣。出署直隶总督两个月，主要奉命查办津浦路北段总局贪污案件，不及月余即行查明，定案上报，惩处了有关人员。在比期间还奏请拨部款修治凤河。后来在京捐银若干两，为凤河修建一座桥梁，以利行人来往。宣统三年改官制，授内阁协理大臣。后因患中风辞官隐退。 　　民国初年，我祖父那桐在天津英租界十七号路(今新华路)，购地数亩建一德式楼房，全家移入，息影津门，但每年春夏仍多回北京居住。在津时因病只和姻亲往来，或乘马车到日租界听戏，极少和外界接触。当时只有荣中堂(名庆，曾任学部尚书，军机大臣)因亦移居天津，时相往来。1915年我祖父在张镇芳创办之盐业银行投资8万元。1925年农历五月初八日，祖父病逝于北京金鱼胡同寓所，时年69岁。有子一人名绍曾，女八人。 　　(二)那家花园的建筑 　　那家花园界于金鱼胡同和西堂子胡同之间，东临米市大街。金鱼胡同东口一号门是那家花园的大门。门洞左右各有房一间，为传达守卫之用。从这三间向北有一条甬路直抵对面南房的后山墙。下了甬道的西台阶是头进院子的西部，这里有南群房六间，靠西的三间是家塾老师和书童住的，此外还有西房两间。这几间空房每逢宴客、唱戏都可作办公之用。来宾北走上台阶进入封后檐廊子的平门，就到了第二进院子——主院。外院甬路东边界一道开有平门的砖墙，自成一个院落。院内南群房六间，其中的四间是厨房，两间东房是水房。这院的北面，虽然也有平门通向主院，只是厨房杂乱，办事时客人总是从两边平门进入主院的。 　　主院正中是一座前后带廊，五券五大开间的大厅，也就是每次唱戏的地方。大厅东西两边各连三券耳房三大开间。东边耳房是后台，西边耳房是女客听戏的地方。因为这块地方小，所以向东进占了正厅一间地面，左右凹进两间的前脸，各装大八角门的落地罩，隔成两间阁子。南阁子作男寿堂，北阁子和女客听戏的地方相通，可作女寿堂之用。这样女客听戏的地方，便扩成四大开间，地面铺上前低后高两阶层木板地，都高于大厅洋灰砖地面，并以一段木腰墙，一槽飞罩与男客听戏的地方隔开。东西两边耳房外山墙各开两个门，通向东西两条长游廊。大厅(除去前后廊子)加上东西耳房共有大小房三十三开间。 　　正厅东头中间那间，以四根柱子为四角，建了一座木结构方形戏台。台高约4尺，台座构造简单，只是起几道牙子成须弥座式，周围围以栏杆。台顶的木天花板雕的是“田”字不到头花样，周围三面悬有下垂栏杆，与戏台上的栏杆相对。台上后方装有十几扇隔扇，把前后台分开。戏台东南角凸出一块小方台，是文武场面坐席，也围以木栏杆。所有戏台和厅内的内檐装修全是黄杨木本色的，既古色古香，又十分明净。 这座大厅虽然是平房，我家却叫它“戏楼”。戏楼前廊檐下，悬一块楠木横匾，白字篆书“乐真堂”，柱上还有一副楹联，对仗已记不得了。乐真堂南北两面都是落地玻璃隔扇，廊子和厅内又都是洋灰花砖地，所以厅内很是明亮，从外面就可以看见乐真堂里的戏台：一棵棵的大柱子；顶棚上悬挂着的几架西洋玻璃坠多头的大吊灯和大吊扇，地上摆着两座大穿衣镜和许多单，双座木架藤椅，白纸墙上挂着油画和大挂钟。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