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传略
前 言
这本书是我父亲的一个简略的传记,它是应那些除了想要知道我父亲对国家的伟大的贡献之外,还要了解他生活中的一些重要事情的外国朋友们的要求而写的。这些事已如实的记录在本书中,我并没有加以掩饰或有意美化的企图,
因为即使是稍为造作的修辞,也会破坏他的生活的纯洁性。至于出自片面的看法而向本书提出的任何批评,我也不以为意。我确信,我写这本书的起码标准是诚实的,而不考虑到是否睿智。
作者谨对本书提出宝贵意见的《京津泰晤士报》的编辑伍德海先生(GeorSe Woodhead)表示衷心的感谢。
黎绍基
1925年5月18日于天津
序
对于接受黎绍基先生为他的这本小册子作一篇简短序文的请求,以及能有机遇成为他父亲的多年好朋友,使我深感荣幸。
我第一次高兴地会见黎大总统阁下,是在他的副总统任内,印 1914年初来北京的时候。从那时起,我得以在很多场合会见他,并聆听他对当时政治的见解。他的失败——如果可以被说成是失败的话——基于这样的一个事实:自中华民国成立后,
他便相信公理而不是强权。他不象中国其他的政治和军事领袖那样,利用自己的有利地位建立起一支不接受其他任何命令的个人军队。在黎将军复任总统的最后条件,只限于停止军人对中央政府进行武力威胁。不幸的是,坚持使他重新复职的人中,又破坏了对他所作的诺言。在过去的十八小月的混乱中,大部分要归咎于直系军阀迫使黎将军去职所采取的无耻手段及对他的欺骗,
伍德海
1925年5月19日
第一章我父亲的童年生活
湖北省位于中国内陆的中部,长江流域上游,洞庭湖以北。在接近北部省界的地方,可以找到一个面积不大,然而文风甚盛的县份,这便是我的祖籍黄陂。我的祖先并不是当地土著,而是一个外来户。到我祖父这一代,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我的姑母居长,我父亲排行第二,他出生于1864年10月19日,也就是农历的九月十九日。这一天正是观音菩萨的生日,因此,这地方的人便预言他将来必成为一个大人物。
这地方虽是个县城,但却很荒凉,它有着无数的农田和一望无际的荒野。但是,除了几处只有富裕人家子弟能够上得起的专教经书的私塾外,一所学校也没有。
当时,中国正处在激烈的内战之中,这就是著名的太平天国运动。为首的是自称耶稣信徒的洪秀全,他宣称自己是上帝的使者,他的使命是拯救中国。自从满洲人征服中国以后,中国人便遭受到残酷的压迫,所以当洪秀全造反后,就得到了数以百万的追随者。但他最大的缺陷和弱点是残酷。每当他的队伍占领一座城市,便要进行大屠杀,而不是一个光荣的胜利。因此,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并不比他们企图推倒的人更好些。
象湖北这样一个重要的中枢地区,双方都渴望占领。敌人攻占了三次,几乎把它全部破坏。伴随着每一次新的进攻,老百姓所受的痛苦也与日俱增,于是他们对压迫者的怨恨便逐渐强烈。我祖父象处在这种苦难时期的其他人一样,便弃田从戎,参加了清军.经过无数次的战斗,他被提升为游击.在他投身军界之后,我们全家便搬到他在汉阳的官邸,它位于长江的一条支流——汉水边,与汉口之间形成一个自然的分界线。当时,汉阳是一个重要的工业中心,有炼铁厂和兵工厂.但那时它并不兴旺.
迁到汉阳不久,战事结束,这支军队也宣告解散,我祖父带着荣誉和奖赏退伍了.后来,他用这笔钱盖了一所新房子.但是,在这里并没住多久,由于一件意外不幸的事,他又不得不搬了出来.原来,这所新房子很大,他只住了一半,而将另一半租赁给一个不相识的人.但是这个新来者刚搬进去不久,便被控告为反叛而遭逮捕入狱.我祖父也因涉嫌窝藏反叛者,同时被拘留.虽然很快证明他无罪而被释放,可是房子却在没有宣布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被清政府没收充公.可怜我祖父一家当时竟无家可归,而且也无力再盖新房子了.经过一番考虑,只好回归老家黄陂。
虽然内战已经结束,太平军的余部仍在四处进行活动,而且各处又发生新的骚乱。为了找条出路,我祖父便远离家乡投奔驻在北塘的直隶练军。北塘属于直隶省,位于渤海湾附近。当我祖父离开家乡前往约有一千里远的北塘时,全家并没有随同前往,在老家住了不久又迁回汉阳。全家住在我曾祖母的一个兄弟的房子里,一共住了八年,直到我祖父回来接他们。那时,交通工具很不方便,从湖北到北塘要走四十天,除了渡黄河时是乘坐用神妙的双桨划行的民间平底船外,交通工具只有手推车,老式的轿车或是骑马。每天很早起来赶路,直到夕阳下山才是休息的时刻。到处都有小客店,旅客就在那里过夜。高山,小丘、树林、溪水、田地,珍禽和奇花异草,构成了一幅自然的景象。这对我父亲来说,不仅是一种享受,而且也是一种教育,即使是现在,他仍对这次旅程经历感兴趣。
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并且从这时起,我父亲才真正的开始走向生活。
第二章 我父亲的学校生活
北塘不是一个富庶的地方,它不象中国其他地方那样,有着丰富的物产,这里大部分居民是从事渔业。他们将捕捉到的鱼,除留一小部供自己食用外,其余的全部运往天津。这地方还盛产盐,邻近地区,甚至很远的内地所食用的盐,都靠这里供给。这里受教育的可能性,说不上比我父亲离开的那个小地方能有多大的进步。那时,在中国一个如此闭塞的地方,要找到一所乡村小学,就象英国十九世纪初期乡村中旧式的即由妇人主办的那样小学校,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有有钱的人家,才能请教师在家里教他们子弟念书。而在一些学究开办的私塾里,授业者的学识贫乏.他们教学生读四书以求仕进,而很少教诗文。我父亲进入的就是这类学校,而且学校离家很远,他又不能每天去校,只能隔一天上一次课。迭时,他整十四岁,然而他的性格却完全和其他孩子们不一样。
他最大的嫌恶是偷懒,换言之,他喜欢钻研,而且学习异常刻苦。从这时起,他就养成了一种抓紧时间的好习惯。当时,煤油已输入中国,有钱人家用它来照明,而一般的老百姓则厨蜡烛或菜籽油,这对在晚间学习的人的眼睛是没有好处的。我父亲经常学习到深夜,直到双眼疼痛,也不肯放弃读书。由于他刻苦学习,得到了很多知识,不久学识便超过了他的老师。在住在北塘这个短暂的时期里,家庭中发生了一些大事。如我在前面斯悦,我祖父又回到军中服务,他在唐将军指挥的军队里,因参加镇压骚扰和平定叛乱立了功,作为对他的奖赏,他第二次被提升为游击。后来,他所属的军队被调到离北塘十里远的前大沽,全家也随同迁到那里。不久,祖父去世,全家又迁回北塘,而祖父就安葬在这里。
我父亲十九岁时,进入天津北洋水师学堂。当时,青年们很少愿在海军服务,因此学生在学堂里很受优待,每人每月饷银四两。除此之外,学堂还供给衣服、伙食和书籍.可是,学堂入学考试却很严格,所以当我父亲听到考试及格并被学堂录取的消息时,感到非常高兴。象往常一样,他学习很用功,虽然在开始时课程对他有点吃力,但不久他便取得好成绩。他是一个住宿生,住宿费用校方从未公布过,故开支多少学生亦无从得知。校规特别严格,学生们都受到严格的管理,并象水兵一样去进行训练,尤其要参加体力锻炼。因此,这种训练对我父亲来说很有好处,他身体异常健康,可以说应归功于这种训练。
学堂距离在北塘的家有四十英里远。当时天津与北塘之间尚无火车,但可以雇到骡车,可是这段路程需要一元钱的费用.每到放假时,我父亲总是徒步往返,因为一元钱在当时是很值钱的。我父亲在水师学堂里攻读五年,学完全部课程,并于
1889年3月毕业,当时他正二十五岁。全体毕业生都被召集到一艘战舰上实习,他们象一名普通水兵那样,去干舰上所有的活,他们沿着天津到广东这条航线航行了六个月之久,方被准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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