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 日 杀 奸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我国东北三省的广大国土,建立伪“满州国”后,继续蚕食华北,要求华北政权特殊化,利用亲日的卖国汉奸为其效劳,建立起傀儡的冀东政府,又在天津利用日本租界地搞便衣队闹事。1935年夏,当时执政的国民党政府在保定搞高中学生集中军事训练,竟在日本的压力下被迫中止,更加激发了广大青年学生的爱国救亡意识。同年冬,爆发了“一二·九” 学生爱国抗日运动。1936年冬又发生“西安事变”,国民党政府在国内外形势的逼迫下,不得不顺应广大人民的要求,放弃其“攘外必先安内”的“剿共”政策,同意和共产党共同进行抗日救国。1937年芦沟桥“七·七”事变,日军大举侵略我国,我国的全民抗日战争开始了。
  1937年8月,日军占领了天津之后,居住在天津英法租界地(未受日军控制),以及日租界和华界的—些青年学生(多为在校中学生)自发成立了秘密的“抗日杀奸团”,也叫“抗日锄奸团”或简称“抗团”。这个抗团以后陆续发展到北京(曾一度称北平)和上海,在八年抗战期间,在这三大城市中,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凶焰,惩办了一些汉奸,抗团本身也一再遭到日伪宪特的搜捕、酷刑、入狱、杀害等迫害。抗团人前仆后继,坚持斗争,直到抗战胜利,抗团于1946年解散。
  抗团成立后,首先秘密地印发、分送小型抗日报刊,收听记录抗日前线情况的广播消息;在繁华地区散发或张贴抗日传单,向被日敌网罗当汉奸的重要对象寄送警告信件等。以后抗团逐渐转入暴力打击行动,连续多次烧毁日本军用棉花和其它物资的仓库或运输车辆;几次烧中原公司(总店在日租界,由汉奸徐良为首的股东经营,为日商作贸易),其中1938年夏同时出动七个小组,虽因经验技术关系,未给敌伪造成巨大损失,但影响较大,而1940年的第三次则彻底破坏,给敌伪造成数百万元的巨大损失;多次烧放映辱华影片的光陆、国泰等影院,配合散发抗日传单;烧毁日本人开设的大丸商店;烧日本人主办的、进行亲日奴化教育的中日中学,又在该校招生时放置炸弹搅乱考场;焚烧供应日伪教科书的鸿文书局;1938年12月在丰泽园饭庄(今山东路狗不理包子铺)门前击毙伪商会会长兼长芦盐务局局长王竹林;1939年4月在大光明影院中击毙伪联合准备银行行长兼伪海关监督程锡庚。
  1938年暑假一些天津抗团成员考入北京燕京大学,成立抗团燕大小组。并在校内发展新成员;1939 年天津抗团又一些成员考入北京城里的大学,开始建立北京抗团,在各中学和大学里发展成员;1940年天津抗团一再遭到日敌破坏,又有少数成员转去北京,但同年夏北京抗团也遭到日敌大规模破坏。1939 年元旦,抗团燕大小组配合天津来人, 枪伤文化汉奸周作人; 1940年北京抗团击毙汉奸新民会《新民报》的社长兼总编辑吴菊痴,汉奸建设总署总务局长俞大纯;枪伤北京市工务局长舒壮怀和伪教育总署署长方宗鳌;又纵火烧北京中原公司和印制出售伪教科书的鸿文书局。1945年春,后续的北京抗团人炸北京的日军大华影院,造成日军多人死伤,但执行人王士敏当场牺牲,陈熊被捕后遭杀害。
  1940年初天津抗团骨干之一孙大成因逃避日特搜捕,由北京去重庆后又转去上海,和从天津、北京转去上海的部分抗团人建立上海抗团,并在大、中学校发展新成员,开始活动。上海抗团没有枪支,就以自制炸药为主和日敌展开斗争。1941年初(阴历除夕)同时炸六家舞场(一处未响),震惊了全上海;以后在日军宿舍炸伤日本军官;在日本人的东光、融和两影院中放置炸弹,死伤皆为包括日宪的日本军民;在兆丰公园庆祝南京汉奸汪精卫伪政权成立一周年时,抗团李鑫、张志炘和黄昆前去行动,李投掷炸弹,与弹共亡(自已被炸得腹破血流时,仍高呼爱国口号,敌伪大为震惊),张被捕后牺牲,黄下落不明;抗团黄瑞堂,缪维乘日军在虹口公园检阅时,携炸弹投掷,不幸在引爆时自己也被严重炸伤,两人被日军逮捕后牺牲;上海抗团又进行烧日伪的三通书局等活动。
  在天津抗团早期活动时,就已被英法租界的工部局警方注意。当时租界地有些华人警司人员出于爱国之心,同情抗团活动;抗团也曾在英租界警察中发展个别成员,建立—个小组。所以一些抗团学生身份有所暴露时,本人或其家长得到通知,可以避免被捕。抗团人第一次被捕是1938年初在英租界松寿里(现保定道)的一处编印小报的秘密据点被英工部局查抄, 胡希文和曾澈被工部局拘押, 以后受到罚款、取保释放的处理。1938年8月抗团沈栋因身带手枪被查获,长期扣押在英工部局,未通知日敌宪兵队,到1939年5月沈利用被准许在院内活动身体的机会越墙逃出,以后转去了内地。但1938年夏秋之际抗团中日中学小组的张砚田、赵恩波相继在中国地被伪警察局拘捕,都受到日宪兵队刑讯,赵家中用重金贿赂汉奸,得到释放; 抗团中日中学小组则被迫瓦解。 1939年初春抗团陈肇基、骆永康在法租界被捕,两人在日宪兵队拒不招供,骆受刑伤重,死于日宪兵队;陈刑伤未死,由家人出钱疏通,保释休养后,仍继续抗团活动。
  1939年日敌封锁英法租界地,加强出入检查限制,并直接进入租界地捕人。由于国民党军统局地下工作的天津站人员裴级三(吉珊)叛变投敌,除一些军统人员被捕外, 1939年9月天津洪水刚退,裴先在金汤桥头诱捕了抗团负责人曾澈;接着日宪特又到英租界诚士里逮捕另一抗团负责人李如鹏,同时在场被捕的还有李妻童瑛和李姐李荪云、以及陈肇基、张树林、华道本、刘洁(刘永康)四人,但这四人又乘乱中逃走,童瑛和李荪云未暴露她们的抗团身份,都以家属身份由英工部局要回后保释;以后日宪又通过邮信检查逮捕了已避去北京的丁毓臣;又在华界逮捕了一个抗团小组的吴纪元、 杨大森、 孙星联、赵小亭四人;延至十月底又有钱致伦在塘沽登轮准备南去时,被裴逆认出而被捕。这批被捕抗团人中,曾澈、李如鹏、丁毓臣、吴纪元均被日敌杀害,另有李泉霖如何被捕未能查明,只知他死于日宪兵队中。
  1939年春、抗团开始建立另一秘密组织“学生抗日联合挺进会”(简称“学联”或“挺进会”),吸收年龄较小的中学生,为抗团储存后备力量。 1940年1月下旬抗团刘洁率“学联”成员在中原公司影院和国泰影院两处同时放置炸弹,但因技术故障,未能引爆, 却被日宪在事后查获线索, 搜捕到一批“学联”成员,因他们年龄较小,又通过家长贿赎,得到释放。但日宪又在英租界树德小学(今和平区沙市道)逮捕了抗团陈肇基、夏乃麟、丁益寿和原学联成员王春泉等人(现场被查出爆炸器材),均被判刑送入北京炮局监狱,其中王春泉刑期最短。刘洁于失事后避去北京,当时幸免未被查获,“学联” 也随之瓦解。
  1940年2月由重庆返回天津的抗团李国材于同年7月一次尾随并企图制裁裴逆时被裴发现,日宪逮捕了李和在天津的抗团章文颖、潘祖莘、张同珍(女)、谭国瑞等多人。李又被日宪押去济南后被杀害。其余人通过家属贿赎获释,但章文颖因受刑伤过重,随即逝世。
  1940年由昆明重庆返回北京和天津的抗团王文诚活动不久,同年7—8月间随同北京抗团被日伪警宪侦破而被捕。北京抗团被破坏始于冯运修在自己家中拒捕,打伤伪警局特高科长袁规后,因寡不敌众,用最后—颗子弹自戕身死。刘洁、王文诚、李振英、叶于良、应绳厚、周庆涑、孟庆时、王知勉、张家铮、李澄溪、王肇杭、曹绍蕙(女)、朱慧玲(女)、纪凤彩(女)、纪树仁(二人是姐弟)等十多人被判刑送入北京炮局;另有郑统万、郑昆仑(女)(二人是兄妹)、乐倩文(女)、魏文昭(女)、魏文彦(女)(二人是姐妹)等人被捕后,由家人贿赎获释,但在日宪兵队中同样受酷刑审讯。其中刘洁、李振英、叶于良三人被判死刑改无期,其余人刑期长短不等,但纪树仁病逝于狱中, 李振英在1945年8 月日降后出狱时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只有李家淦先于刘洁被捕,下落不明。
  1941年10月上海抗团孙大成在试验炸药时失事,被炸断左臂,和在场的钱致伦(见上述1939年10月底在塘沽被捕后1940年11月出北京炮局监狱,1941年1月转去上海抗团)叶以昌(原天津抗团燕大小组) 同时被租界工部局收捕,在场的方警华及时逃走幸免;同年12月太平洋战起,三人一并被移送日宪受刑讯,坚不招供,未涉及其它抗团成员;1942年春由陆老太太出重金赎释,钱、孙两人先后去重庆,叶回天津。
  1942年末原天津抗团人郑有溥(化名“老万”)被日宪逮捕后叛变出卖,致使又一批抗团人先后被捕;其中华道永、张耀清、王菊青、王振莺、李吉芬、王硕芬、曾庆珍等女学生,由家长贿赎,从天津日本宪兵队中保释;杨庆馀(女)、潘文荣(女)被押送北京日军法庭后未判刑也得到保释;陈肇基、王振鹄、 吴樾、 叶以昌(叶绵)、刘钦兰(女)几人由北京日军法庭判刑送入北京炮局监狱;袁汉俊(1939年在天津参与制裁汉奸程锡庚案后去重庆,1942年返回上海后又转回天津)被日军处死牺牲。在北京被捕的王振鸿、王松林、王松竹等人未被判刑。(陈肇基于1940年第三次被捕后由天津被押送北京途中跳火车逃跑,又被日军抓到,判刑入狱后,1942年得到提前释放,继续抗团工作,去界首后返回天津,第四次被捕,1945年日降后才出狱。)
  1943年初,郑的出卖继续波及到上海抗团,由重庆来上海的申质文、 祝宗梁, 和原在上海的罗长光、陈泽永、向传纬、李道义、石厚瑛(女)、陈莲珍(女)、马树棠、共九人被捕。他们受到暗中的营救保释。但同年9月又有由天津转来上海的陈维霖则被捕后死难。
  1944年在北京建立抗团秘密据点的冯智光、董振宇被捕,据知被送往日本劳工后牺牲。(1951年5 月23日《人民日报》公布被镇压的汉奸伪北京市警察局长游伯麓罪状中说,冯、董两人由伪警局送交日军宪兵队后下落不明。)同年在上海抗团的罗长光再次被捕,同时还有夏逸农、郑素云等五六人。其中夏直到1945年日降后才获释。1944年在天津又有李继虞被捕后失踪。
  1945年3月(见上述)北京抗团炸大华影院, 王士敏、陈熊两人牺牲之后,同年夏北京抗团另一小组再炸国泰影院时因炸药失效失败,但该小组林建、赵敏行、邹炳哲、王苏新四人于7月被捕,8月日降后9月才获释放,其中王苏新因所受刑伤于1946即逝于家中。
  抗团成员主要是青年学生,因此在制做炸药中多次发生事故: 1938年1月为了警告供应日本军装的天津大众袜厂,在制作炸药时,刘福庚受重伤后牺牲,李宝仁面部留下了疤痕。以后又有李振英、向传纬等人先后因制作炸药事故受伤。 1940年8月末朱国钧在炸中原公司成功之后继续在家中制做炸药,同年秋末发生事故被炸死。1941年10月在上海孙大成(孙若愚)在检查炸药中炸断左臂已见上述。
  由于抗团始终是秘密组织,主要在沦陷区活动,没有留下自身的档案史料,成员相互之间很难全面了解,又不是直属某一机构,所以并不确知成员多少。但可以明确的是1945年日敌投降后,抗团即停止发展成员,也未向社会上公开过组织名称,而且在1946年上半年就按照许多成员所表达的意愿,又奉国民党政府的指令,抗团解散,不复存在。按照访查资料估计抗团成员前后各地总数当在数百人以上,在抗日战争期间先后被捕人次数在一百以上,殉国死难者廿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