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事变始末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把侵略的范围扩展到我国东北全境。面对日本的侵略行经蒋介石采取了不抵抗主义。把希望寄托于当时的国际联盟的裁决。国际联盟经过讨论,最终作出一项决定:要求日本必须在11月16日以前撤兵。一纸决议,对侵略成性的日本当然谈不上什么约束力,但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策划推出一个傀儡国家,来扭转国际舆论的视听。至于人选,没有比废帝溥仪再合适的了。当时溥仪蛰居在天津日租界,伺机复辟,已经偎依在日本人的怀抱里,如今粉墨登场的机遇似乎已经到来。为此,日本关东军与天津驻屯军密谋,在天津策划一场暴乱,趁机劫持溥仪到东北,而时间必须赶在11月16日即国际联盟规定的撤兵时限之前。此次暴乱史称“天津事变”,其幕后导演就是臭名昭著的日本特务土肥原。
  1931年10月中旬,日本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奉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之命,潜往天津,设法诱引溥仪出逃。几天后,本庄繁便收到土肥原从天津拍来的电报,内称:“溥仪确有逃往满洲之意,并拟在吉林成立政府亦大体属实,惟天津总领事桑岛根据外务省训令,不希望溥仪外逃,正严密监视其行动。因之,如不采取特殊手段,实难达到目的。”
  日本外务省与军方在扶植溥仪问题上的分歧,在于选择什么时机与在什么条件下“拥立”溥仪“出山”为宜。老谋深算的日本驻津总领事桑岛主计担心操之过急“将更加深国内外之疑虑”,而关东军却已经迫不及待了。电文中所说的“采取特殊手段”,指的是搞一场暴乱。土肥原在天津停留数日后返沈复命,而把制造暴乱的任务留给天津驻屯军去完成。为纠集一支暴乱队伍,天津驻屯军一次就拨款5万元,并提供一批枪支弹药,由汉奸张璧、李际春二人出面,在社会上搜罗散兵游勇、地痞流氓、青帮分子以及吸食毒品者,不下2000人。因为他们没有番号,又不穿军装,故自称“便衣队”。
  张璧,何许人也?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时,他身为京师警察总监,曾协同鹿钟麟驱逐溥仪出宫;后来冯玉祥失势,张息影津门,过起寓公生活,转而与溥仪气息相通了。
  李际春系行伍出身,第二次直奉战争时担任过奉系骑兵军长,后来奉军退出北京,他蛰居天津,投靠了日本人。这两个民族败类野心不死,幻想东山再起。日本人对他们封官许愿:一旦事成,张璧就是天津市长,李际春掌管保安队。张璧向日本主子夸下海口,说他在保安队中有内线,可以收买一批人作内应。结果恰恰相反,保安队总队长王一民接到密报后,将计就计,派人打入便衣队,随时掌握张璧、李际春等人的动态,并及时向天津市市长兼公安局长张学铭、河北省主席兼东北军第二军军长王树常、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长张学良汇报,均有所指示,嘱令加强戒备,并由公安局以“地方不靖”为原由,于11月1日起宣布提前施行冬防。一时风声鹤唳,剑拔弩张,恶战迫在旦夕。11月2日,土肥原贤二再次秘密抵津。经过一番紧张的策划,决定起事时间为11月8日。就在8日这天的上午,保安队接到了密报,得知便衣队将在当晚lO时以海光寺日本兵营钟声为号,兵分三路出击:一路由闸口沿海河进攻公安局;一路沿南马路、东马路抢占金钢桥,夺取省政府;一路由海光寺兵营出发进击各区警察署所。张学铭、王一民当即作出部署,动员全体军警人员进入紧急戒备状态,并沿着日租界通向华界的各路口构建防御工事;王树常又命令第二军独立第十五旅旅长姚东藩,立即将驻扎在塘沽、军粮城一带的部队调人市区,必须在当夜1l时到达指定地点待命。8日这天,正好是张学良之三弟张学曾举行婚礼,整个下午贺客盈门,欢声盈耳,毫无备战气氛,大概对日本人也起到了麻痹作用。夜幕降临,王树常、张学铭等军政府领导人伫候在指挥机关,沉着应变。当钟声响过10下以后,未见丝毫动静,人们互相交换着狐疑与不安的眼色。良久,王树常说:“可能由于我们有了戒备,把事情压下去了。”话音未落,就从海光寺兵营方向传来了密集枪声。随后,王一民频频打来电话,报告便衣队出击及保安队反击的战况。这一夜,便衣队倾巢而出,沿日租畀与南市、南门外、南马路接壤地带猛攻,先后占领了警察一区一所、一区六所及二区六所,并企图袭击闸口电话局与金汤桥公安局。在保安队与警察的强有力的反击下,便衣队被迫退却,并夺回了一区一所与六所;二区六所因地处海光寺兵营左近,因那里挂上了日本旗,未敢贸然袭取。一夜激战,便衣队溃不成军,黎明前纷纷逃回日租界。一夜之间,击毙便衣队匪徒3名,俘获61名,就地正法枪决了lO名,枭首示众。在战斗中还缴获了一批武器,在缴获的手榴弹上,镌有“大正十五年制”字样,足以证明匪徒使用的武器皆为本人供给。俘获的匪徒被押送到第二军军法处审理。据供称:暴乱总机关设在日租界万国公寓楼上,司令是张璧、李际春。司令部下设 天津事变时的日军阵地参谋、副官、军需、秘书、军医5个处,编为5个支队。每一支队下辖4个分队,每一分队下辖8棚或10棚,每棚有1个头目和10名名士兵。暴徒都是招募来的无业游民,人队先发给安家费4或5元,每天给饭费5角。枪支是从海光寺兵营领来的。暴徒们受过日本军官的简单训练,不知道为什么打仗,只被告知打胜了有财发,给官作。他们于8日晚上集合后,日本宪兵用枪在后面逼着向中国地界进攻,只许前进不许后退,退缩者当场被日本宪兵开枪打死。
  便衣队骚扰活动,从8日夜晚开始一直持续到20日,是暴乱的第一阶段。在暴乱开始的第3天即11月10日,趁全城混乱之际,在日本特务的裹胁下,溥仪从住地静园化装出逃,乘船偷渡顺海河出大沽口以后,改乘“淡路丸”驶往营口,踏上了日夜梦想复辟之路。
  便衣队是乌合之众,只消一击便溃不成军。原在幕后操纵的天津驻屯军司令香椎浩平,气急败坏地从幕后跑到前台来。在11月9日晨5时,便衣队的进攻被彻底粉碎之后,香椎浩平竟向王树常提出口头警告,胡说什么保安队的流弹打死打伤了日本兵,并危及日租界侨民的的生命安全,蛮横地要求中国军警必须在早6时以前后撤300米,否则日军“将采取自由行动”。王树常为避免事态扩大,立即命令保安队从封锁日租界的各路口后撤。但香椎的上述警告不过是虚晃一招,6时刚过,日军的大炮轰鸣,连续向华界打了30多发炮弹。
  9日晨,香椎浩平抢先散发了一篇妙不可言的声明,签署的日期为8日,显系在暴乱发动前拟好印就的。声明称:“目下之暴动,系属中国内争,日军无庸干预中国之内部问题。为此声明,日军对中国军民之任何方面,严守中立态度,凡不企图损伤日本国家与军队之尊严与危及日人之生命财产者,日本皆当力予保卫。”这一声明充分暴露了日军为虎添翼的丑恶嘴脸。便衣队手持日军发给的武器从日租界冲出来,肯定不会损伤日本军队之尊严,不会危及日本人之生命财产,而日军“当力予保卫”恰恰反映了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
  王树常、张学铭则寸步不让。4日上午,除了向日本总领事桑岛主计提出抗议外,并由王树常召集驻津的各国领事谈话,通报情况,揭露真相。同一天,张学良以副总司令的名义发出通电,谴责日军支持便衣队暴乱的阴谋活动。与此同时,宣告成立天津戒严司令部,在全市通衢要道张贴布告,大张旗鼓震慑匪徒。
  为了缓和局势,保安队从日租界边缘后撤r 300米,这却为便衣队的出击提供了方便,成为匪徒出没无常、短兵相接的战斗激烈地带。日军又藉口“流弹飞人租界”,不断发出扩大事态的叫嚣,并从塘沽紧急调兵来津,发动日侨组成义勇队,摆出一副介入战斗的姿态。
  从11日开始,在桑岛主计的建议下,中日双方就恢复和平秩序问题进行磋商。日军坚持划日租界外沿300米地带为缓冲区,拆除一切防御工事,恢复8日以前状况。后来桑岛又指责中国军队进入市区.违反《辛丑和约》,王树常对此概不承认(实际上凋人的部队均换成保安队或警察的服装)。在中日双方会谈期间,便农队的骚扰活动始终不停,时而频频出击,时而昼伏夜出,时而声东击西。日军大炮也不时轰鸣以为助阵。保安队严阵以待,屡屡打退便衣队的攻势,且不断击毙及俘获来犯之匪徒。14日,保安队在南门外宁家大桥又将10名便衣队匪徒就地正法。以示我方镇压暴乱之决心。
  14日,国民党政府训令王树常“向日道歉.取缔反日言论,中国先撤防工事”,对日军退让。壬树常接电报后表示:“我老家辽中,未放一枪就叫小日本给占了。我要对得起国家民族、天地良心,不能让天津成为东北的继续。”仍与张学铭一道坚持原则与日军交涉。17日,中日双方达成协议,全部撤除距中日交界300米内之防御工事,保安队不得进入这一区域,改由警察设岗警卫,准许佩带武器。18日上午开始撤防,下午撤尽,中日双方派出联络人员视察。同日,戒严司令部宣告解除戒严。至20日,市面恢复正常。至此,便衣队暴乱告一段落。
  狡黠的香椎浩平背信食言,在11月26日晚8时又策动便衣队再次从日租界出击,并以大炮助攻,向电话局、公安局、省政府等要害部门轰击,当即炸死保安队员数人。日本义勇军也随之出动。香椎发动便衣队再次骚扰,是为了配合关东军进攻锦州,迫使中国军队后撤到山海关。便衣队的第二次暴乱持续到30日。
  27日,香椎浩平向王树常又提出新的要求,主要是中国军队必须撤离外国军队驻地20里以外,保安队必须退至南运河与金钢桥以北,驻河北省内之军队一律中止移动。28日,日本军舰“朝颜号”载日本陆战队500余人与大量军火抵日租界码头,香椎亲率侨民前往欢迎,故意制造临战的紧张气氛。29日,香椎通知各国驻津领事团谓:中国方面违反了《辛丑和约》,日本不能容忍,即将执行惩罚手段云云,桑岛也于是日通知各国领事,转告侨民限于当日晚7时以前离开华界,以免危及生命。大有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之势,以此进行战争讹诈。各国领事为此进行紧急调解,于是约定中日双方皆停止攻击,继续磋商。张学良也派出参事周龙光来津与日军斡旋。
  自从便衣队暴乱以来,南京政府虽然也曾向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提出过抗议,但始终没有制定必要的对策,主导思想仍是妥协退让,而日军又不断寻衅,天津地方当局承受巨大压力,进退维谷。最后不得不被迫接受日军的无理要求,将保安队撤退到南运河、金钢桥以北地区。历时20多天的便衣队暴乱,最后以中国的妥协退让而结束。12月4日,张学良以周龙光暂代天津市长,亦为对日迁就之表现。
在此次暴乱中,中方官警阵亡6人,受伤37人。无辜民众也有多人被流弹击中或伤或亡,流离失所的贫民多达1万余户,至于商民的财产损失更是难以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