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攻占天津纪事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疯狂增兵天津,妄图控制华北,侵占全中国。7月29日凌晨,驻津中国军队激于民族义愤,奋起反击。在东站、中央火车站、海光寺、东局机场展开激烈战斗。日军出动飞机、大炮对市政府、省议会、公安局、南开大学等十几处狂轰滥炸。市区浓烟迷漫,人民遭受重大灾难。
  一、军事行动开始
  行动于星期四(指1937年7月29日)凌晨二时在北仓开始。中国军队占领了车站,几乎与此同时,在天津各处都开了火,保安队攻占仅有少数日军把守的西站和中央火车站(今北站),并对东站进行围攻。战事进一步发展。据传,或许是午夜离津开往山海关的上趟日军列车,或许是将于清晨六时半返抵天津的日军列车,因铁路受破坏而出轨了。虽然过去了三天,仍没有得到塘沽方面的消息。
  战斗在该地区全面爆发,惊醒了所有的人。几乎没人再去安然入睡。必须立刻采取应变措施。早晨六时,英租界正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军队、义勇军和辅助队被动员起来,严阵以待。
  清晨三时,东站成为争夺的中心,保安队包围了东站,但由于日军守备力量的强大,而未能占领。因一两周以前,日军军列运来大批兵力,对东站加强了攻击,直到完全控制了东站,保安队进入意、俄租界的边缘地带,在邮政大楼房顶安置狙击手,并以邮政总局对面的保安队支队部为基地。
  二、攻击日军飞机场的失败
  正当大队的保安队向靠近万国跑马场的日军军用飞机场前进之际,机场上的4O多架日本军用飞机已经集合,包括多架轰炸机。保安队太迟缓了,没能对机场采取突然袭击。当保安队到达邻近的机场时,日军飞机已起飞了,并对他们轰炸和扫射。数以千计的市民都站到大楼房顶上观看这一景象——这种场面在天津尚属首次。但是,更猛烈的轰炸接踵而至。
  在这期间,处于万国桥和车站之间的中国军队,控制了靠近车站的地带。据日前一位官方人士透露,这是日本人企图控制的一条路线,位置非常重要。星期三那天对铁路的攻击(指中国军队进攻丰台车站),破坏了日本人在天津基地与丰台前线的交通,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与这里保安队的行动造成的破坏不可同日而语。日租界和驻东站的日军均被包围,而靠近赛马场的飞机场和东局子,两军没有交火。
  日本人坦率地承认,未曾预料会出现这种局面,因而没有准备。几乎所有中国军队被派遣到前方作战去了。如果这次行动,有一两个师的中国正规军和炮兵一起从背面进攻,也许日军又将是另一种结局。即使运河被切断了,布置在海河两岸的中国军队仍对大沽村庄驶来的补给船队及河南岸的据点都可以开火。在前德国租界,出现过一次有趣的场面。一群保安队在大连码头,围着餐桌开怀痛饮啤酒。大量啤酒是从一艘运船上缴获的,船上还装有日本军用货运汽车和其他军用物资。该船是从日本驶到大沽口的。
  外国租界实施紧急管制,禁止所有军队携带武器入内,即使允许日军通过法租界,他们也很难强行通过万国桥。因为该桥被保安队所控制,对所有往来的日本人开枪,邻近的行人也很危险。日本人曾经对隔绝在天津海河下游工业区许多侨民的安全表示关心,并发表声明说,他们准备派遣军队去保卫纱厂,或是将他们带回日本租界,但均未能实现。
  三、惊人的轰炸
  处于这种困境之下,他们决定充分利用空军。下午,轰炸机腾空而起,对市政府大楼、旧北宁铁路管理局大楼、中央车站、北宁公园、保安队总部、八里台地区的村庄和南开大学进行了四个小时的狂轰滥炸。轰炸机编队定时起飞,当飞行队一经投弹轰炸后,便飞回离市区3英里的飞机场,然后另一队接着起飞轰炸。飞机的扫射和轰炸,几乎持续不断。在房顶上站满了观看的人。投下的炸弹顿时引起大火,南开大学教学楼、中央车站的北宁铁路办公室和政府的各种建筑,都淹没在烟柱和火光之中。
  日本军方发言人星期五解释说,轰炸市区主要建筑和南开大学是清除“抗日分子”的最好办法。在步兵和炮兵进攻时,可能对租界的外国居民有很大危险,因为流弹和弹片都可能落到租界内。每个人都感到,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倒是很大的关照。但是,对于遭受轰炸的人们却是很坏的事。
  四、保安队撤出市区
  星期四的轰炸停止之后,夜晚比较宁静。星期五早晨也是如此。保安队主力撤出天津市区的新闻,带来了非常局势即将结束的希望。日军开始派出巡逻队到市区和旧奥租界巡逻。
  然而到了下午,日军又对天津公共设施实施了第二轮大轰炸,与此同时又对未被大火烧毁的南开大学建筑进行了炮击。市区相当多的地段遭到了轰炸,范围包括:通往中央车站主要道路住宅区的泽真里、新天里、昌齐东里,政府附近的造币厂;河北和贾口两个服务市区的电话交换台;南开学校和汇文专科学校的周围地区。几个外国人设法进入南开大学校园,看到被炸的废墟。此时,一队日军来到校门口的小桥巡逻,并支起一架机枪。为躲避日军,他们绕过岸边的小河湾,藏在路边职工宿舍的后面。他们幸运地离开了那里。这时轰炸机已经起飞了。
  在市区各处,南开及八里台周围村庄,巨大的烟柱和爆炸的火焰到处可见。尽管大学当局断然否认校园里有中国军队,但日军仍用汽油焚烧南大校园周围的树木,以摧毁中国军队藏身之地。实际上,大学还是被破坏了,损毁了所有珍贵的设备和著名的图书馆。如果不是报复的话,似乎也太粗暴和残酷了。
  五、在陋室之外
  目睹河上和沿岸的景象,远比轰炸更令人触目惊心。码头挤满了各种船只,为安全起见,舢板、长船、帆船、汽艇和驳船集中停泊在英、法租界的岸边。每一条船上都挤满了难民,几乎都是穷人,他们大多数来自河东地区,裹小脚的祖母怀抱着婴儿,衣衫褴褛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带着小包袱。他们站在雨中,充满了恐惧。船上喋喋不休的嘈杂声,即使在枪声中也能听见。由于拥挤,船上的人们甚至连胳膊都活动不了。如果有人突然从这一侧挪到另一侧,我担心超载的船只就会有翻船的危险。在付款给船夫后,这些难民到达了英租界的码头。
  英租界工部局的大批警察,在河岸间隔地站立着,只允许百姓离船前往特别一区。由于难民的到来,英租界人口已增加一倍。他们是天津战争开始以前进入的。路障紧急设置起来,以预防侵入的危险。
  六、在被破坏的地区旅行
  星期日,两位记者到中央车站周围遭受轰炸和攻击的地区巡视,他们提供了综合报道。
  中央车站附近遭受严重损毁的建筑是老北宁铁路管理局,这个众所周知的红砖标志,现在仅剩下一个仍在冒着烟的烧焦的空壳。在大经路上,位于中山公园(那里的时钟指着7点30分)和中央车站之间的尚未竣工的灰砖公共讲演所,被击中多处,里面正燃着火。在大经路北侧,向车站延伸400多码的临街商店和房屋完全被毁坏,离大街50码的房屋都带有燃烧的痕迹。从旧奥租界右边到河北体育场,到处都能看到日本军队,他们仍在进行扫荡。
  中央车站通往河北体育场的路上,看到一个异常的景象:一群中国人从北宁铁路公园走出来,正在搬运各种东西往车站后面人群拥挤的地方去,经询问一个青年人,他显然已是第二次,也许是第三或第四次回到公园拿东西了。他们听到消息,日本人正在把公园建筑物中的家具、装饰品、用具搬走,其中有硬木桌子、雕刻精美的椅子、雕塑、玻璃器皿、碗柜、凳子、藤制家具,甚至里面的废纸篓也带走了。公园内有一座巨大建筑物,朝路这边开有一扇古色古香的中式大门,这个建筑也被完全烧毁了,据悉这里就是工业试验所。
  金钢桥两侧及市政府前的建筑物遭到了严重轰击,一时间这个有历史意义的市府衙门,变成了一堆冒烟的废墟,但日军仍严密把守着。该桥东马路一侧的巨大建筑物,因受到多次轰炸,已面目全非。而东马路本身,除了受破坏的电车线和几处孤立空旷的商店,看不出什么炮击的迹象。所有的商店都关闭了,街上除了日本兵在各个据点把守路障外,空无行人。
  经日军司令部准许发给其中一位新闻记者的通行证,成为记者的护身符。在持续两个多小时的巡访中,只遇到了一点麻烦,在金钢桥附近,一名日本士兵企图搞掉汽车上的英国国旗,他的同胞劝阻了他,并向记者解释,即然已携带官方通行证,旗子就没有必要了。
  驱车绕东站前面整个地段巡视,烧焦的死尸和骡子仍旧堆在小巷、路上,恶臭熏天。日本人好像正忙于大清扫。大量的破坏是由大火造成的,现在已经熄灭。曾经作为货栈和小贩经营之所的建筑物,只剩下了一个外壳。
  一些日本兵出现在邮政总局,一个日本哨兵在邮局门口站岗,被切断的高压线凌乱堆在上面。树木被连根拔起,砖头满地都是,但看上去道路还算整洁。
  七、警察重新在市区出现
  星期一夜间,中国的行政中心全部被接管。在市区,穿着冬季黑色服装的警察(以别于穿卡其的保安队)重现在街头。在前北洋总理高凌霨的主持下,成立了一个治安维持会。一时间,这里存在两个团体,一个是由年长的常住居民组成;另一个是由亲日的政客组成。前者解散了,后者宣布他们的任务是恢复信任和秩序,解决难民问题和处理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