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子村的两次劫难      
  李庄子,现改名玉润庄,位于蓟县西南部。 1942年农历六月,九月两次,日军使用火烧、坑埋、水灌、木棒打等手段,对该村无辜群众进行折磨摧残,其中3人被杀害。曹永山、王永全两位幸存者诉说了其详细经过。
  王永全(现年72岁,离休干部):l942年正是鬼子推行“治安强化”时期,全县大部分村的党组织都垮了。我村是堡垒村,党组织还坚持活动。党员除我和曹永山外,还有10余人,都是秘密的。当时鬼子为了对付八路军,在各村组织成立“剿共自卫团”,强迫青壮年参加,进行军事训练。每人发一根木棍,一头方一头圆,上写班组姓名等。我们白天应付鬼子,夜间组织群众进行抗日斗争,掩藏军用物资、破路、割电线等。鬼子把我村看成眼中钉肉中刺。这年农历六月的一天,天还没亮,驻邦均据点的日本小队长山本带领鬼子、伪军7O多人,把我村包围了。那时乡亲们尤其是青壮年,为躲避鬼子,经常到村外庄稼地里过夜,这天我恰巧睡在家里。我妈听见动静,边推我边喊:“快起来,鬼子来了!”我醒来听到全村一片喊叫声和砸门声。我爸爸告诉我:“快到菜园子去假装干活。”我刚出门就被两个鬼子发现了,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把我拇到自家大院。鬼子挨家挨户搜人,乡亲们陆续被带到这里,有200多人。鬼子强迫乡亲们面向南跪在地上,周围站满端着枪的鬼子、伪军,枪上上着刺刀,四角架着机关枪。山本叽里咕噜地喊了一阵儿,翻译官翻译,大概意思是说让乡亲们交出给八路军办事的人和八路军藏的东西。见鬼子逼得急,有几位乡亲就从家里拿来一些破毡帽、旧衣服,说是八路军放在这里的,哄骗鬼子。山本不相信,继续逼迫乡亲们交东西。大约上午10点钟,山本见大家都不言语,命令鬼子伪军押着一部分群众回家拿来铁锨、大镐等工具,在院内挖了一个两丈见方、三尺多深的大坑。挖完后,鬼子把我们30多个青壮年从人群中拉出来推进坑,强迫跪在坑里。鬼子逼迫老人、妇女往坑里填土埋自己的亲人,不填就用刺刀挑、枪托砸。填一阵土,逼问一阵。由于大伙儿谁也不说,土一直埋到了脖子根儿,只露着腋袋。有的鬼子和特务还坐在人头上,拿烟头烫被埋人的脸。土埋到胸口时,大家就感到憋得慌,埋到脖子时就更难受了,喘不过气来,一个个脸憋得铁青,不少人鼻子憋得流血。更可恨的是山本让鬼子和伪军到坑里去踩,边踩边用刺刀往土里乱扎,不少人被扎伤。陈自礼的背上被扎了17刀,至今后背满是伤疤。这样一直折腾到下午4点钟左右,被埋的人都昏死过去,鬼子才撤走。鬼子走后,乡亲们哭着喊着连扒带拽把亲人从土里弄了出来,然后由人架着慢慢溜达,才渐渐缓过气来。被埋窒息最重的曹国珍、白俊发等人,在家躺了五六天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曹永山(现年7 3岁,当时是八路军村办事员):那天我正“发疟子”(疟疾),睡在西厢房里,浑身没有一点劲儿。
  天快亮时,迷迷糊糊听到村里有喊叫声和砸门声,知道鬼子进村了。我刚挣扎着爬起来,门就被踹开了,几个鬼子、伪军把我押到自家大院。鬼子没有把我和乡亲们放在一起,单独把我带到后院。我估计准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刚到后院,几个鬼子。伪军就问我有没有八路军的东西,赶快交出来。我说没有,一个伪军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说:“你是办事员,尽绐八路办事,一定有枪、有手榴弹,快点说出来。”见我不肯说,他们就把我踹倒,将我仰面朝天绑在板凳上,从井里提来水,往我嘴里灌。一边灌一边问,把我的鼻子都呛得流了血。
  就在我快昏死过去的时候,前院喊集合,他们才把我扔下走了。我本来就有病,再加上鬼子这样一折腾,病情加重,险些把命丢了。我在家里躺了两三个月才恢复了元气。
  那次我村有两人被杀害。鬼子进村挨家搜人时,嫌王勤开门动作慢,照着他的脑袋就是几棍子。王勤的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满脸是血,两天后就死了。刘佐臣被埋时难受不过,就谎说有八路军藏的东西。他带鬼子去村东头儿找,想借机逃脱,被鬼子开枪打死。
  王永全:六月鬼子到我村清乡没有达到目的,九月底又来围庄。记得那天刮西北风,天气很冷。刚吃完早饭,保长白俊发在街上喊,让全村青壮年到村东去修上仓至侯家营的公路。村里大部分青壮年都去了,毛庄子村也去了一些人。刚到那儿时间不长,就听见村里大人喊,小孩哭,鸡飞狗叫,乱成一片。一会儿,就看见山本带着60多个鬼子、伪军,骑着“洋车”从村里奔这儿来了;从侯家营那边也来了40多个骑“洋车”的鬼子、伪军,把修路的人都围住,一起押往我村的白家大院。这时院内已有不少乡亲了。鬼子强迫大家跪在地上,逼迫群众交出八路军藏的东西。见没人说,山本让鬼子伪军押着部分群众从家里抬来12口大缸,在院内埋好,挑满水,然后从人群中拉出青壮年,扒去上衣,逐个问藏没藏八路军的东西,如果说没有,就摁到缸前,提起双腿戳进缸里。鬼子、伪军在边上看着乡亲们在缸内翻腾挣扎,一直到灌昏过去不能动了,才拽出来,扔到一边地上冻着。后来山本又变了法儿折磨乡亲们,将青壮年每12人一拨儿分成几拨儿,每拨儿逐一站到缸前,解下裤腰带,强迫另一拨儿把前边的人倒背手捆绑,抱起双腿往缸里戳。这样一拨儿又一拨儿,共有80多人被灌。由于很多人被戳进水缸时在里面翻腾挣扎撞破了头,再加上被灌人鼻子呛出了血,缸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我被灌昏后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吐了一地水才慢慢苏醒过来,就觉得头昏脑涨,浑身发抖,冷得受不了。但也不敢动一动。因为鬼子发现谁醒过来,就再次拷问,不说就再戳进缸内。
  曹永山:我去村东修路被圈到自家大院后,一个特务认出了我,把我从人群中拽出来说:“他是办事员,家里一定藏着八路军的东西。”我刚一否认,山本上来打了我几个嘴巴,又用战刀把旁边槐树上一根一寸粗的树枝砍下来,让特务拿着抽我。槐树枝上长着又硬又尖的刺儿,一顿没头没脑的抽打,把我的上衣和皮肉都打烂了,鲜血淋漓。之后,山本又从人群中拽出刘畅,刘国珍和毛庄子的刘永方,问藏没藏八路军的东西,他们都说没有。山本气得发了疯,让鬼子把我们几个绑在梯子上,脑袋朝下把梯子靠在墙上,用水桶往嘴里灌。灌了一阵儿,山本见还没人开口,就想了一个更毒的招儿——用火烧。几个特务说:“再让你们尝尝新鲜的。”说着把我们4个人从梯子上解下来,面朝下绑在板凳的背后,下面堆上秫秸烧。刘畅被烧得忍受不住,就说有八路军的东西。鬼子押着他去拿,到村东苇坑边,他想跳进芦苇丛里逃脱,被鬼子乱枪打死。开始被烧时,我就觉得钻心似的疼,拼命挣扎一阵儿,只迷迷糊糊地听到身上皮肉被烧得吱吱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鬼子走后,家里人把我抬回。那一年,我一冬没起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