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相平生事迹之回忆   

  此时,未附逆之吉军各旅长如邢占清、赵芷香及在哈埠的原吉林警务处长王之佑等,给张氏来电时,都用明码“崔晓峰弟鉴”字样,再用暗码“固密”两字,随后方叙正文。当诚允代理吉林省主席设省政府于宾县时,曾电张氏调我去任省政府会计科长之职。张氏因我未就伪职,潜行来平,并化装护送其眷属到津之事,曾风遍吉林全城;同时,各旅长等来电,均由我转交张氏,因而日军曾到我在吉林的住宅大肆翻搜,日伪对我怀恨,深恐沿途发生意外,未敢令我前去。复电以崔在行辕主管庶会事务,不能浅开,可另委个等语。
  (五)“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尚未成立伪满洲国时,日本以张氏声望素著,具有号召军民力量,拟利用为傀儡,乃派吉林道尹蔡运升来津,饵以东三省政权悉交张氏主持,并派轮船前来迎接,张氏坚拒不去。
  一九三三年张作相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同年二月,日军以八个师团及一个骑兵旅之兵力,大举侵犯热河。张作相任华北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兼第六军团总指挥,督师抗日,所有万福麟之第四军团,汤玉麟之第五军团,刘翼飞上将总指挥所部之挺进义勇军,以及孙殿英、刘桂堂、冯占海各军,山西赵承绶之骑兵军、张廷枢之步兵师、黄显声之骑兵师等,统归其节制指挥。张学良、宋子文会同张作相一同赴热。翌日,张、宋令由张作相领衔,凡师长以上皆列名通电抗日。张、宋随即赴四平,张作相留热河与汤玉麟等布置防务,准备进军。日军阅通电后,立即大举进攻,迨战争紧张之际,右翼防区之万福麟部将凌南、凌源防地相继失守,一直退到长城之喜峰口内,致汤玉麟、孙殿英等左翼防区敞开大门,大受威胁矣。日军来势甚猛,进逼承德,而汤玉麟军早巳开到朱录科至黑水之线,孙殿英军在赤峰。是时,刘翼飞部尚在张北,刘桂堂军、赵承绶军及黄显声、张廷枢两师均未开到,承德防务空虚,总司令部有被俘之危险。左右人员急劝张氏撤离承德,而张氏抱定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之意志,坚欲亲赴前线督师死守。旋以各路军队战事失利,纷纷后退,而日军乘势追击。承德已濒危殆,左右人员乃强将张氏推上汽车,迫令开驶。不久,承德即陷落。张氏到达古北口时,黄、张二师才开到,遂一面督令堵击,一面令将械弹及军需物资在西直门装上火车,运至张家口,以便休整军队,再行抗战。此时,南京政府因东北军抗战失利,始派关麟征部来古北口接防。蒋介石到保定,电召张学良往晤,逼令下野,由何应钦继任,未几,即与日本签订《何梅协定》。
  不久,日本侵占华北成立伪政权,又拟将华北交张氏主持,俾与伪满联成一气。事经伪满国务总理张景惠代为答应,乃派伪满财次洪维国同日本人风旗顾问和一大佐(大概是本乡大佐,年久记不清楚)来津面邀,威胁利诱,张氏婉为拒绝。追其走后,我和李尊亭去见张氏,张告以被邀婉拒经过,言下极为不满洪之为人,并对张景惠深感遗憾。
  张氏鉴于此种情况,果如杨杰之所言,东三省沦陷既成事实,热河问题由外交途径解决,且先令东北军抵抗,迨失利后,又迫张学良下野。际兹国难当头,仍一味排除异己,摆布阴谋,张深感不满,遂愤而辞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及第六军团总指挥本兼各职,下野居津。因此,当何应钦有一次来津时,曾亲来拜会,张作相托病不见。虽何应钦一再要求于病榻前一晤,而阍者多次往来回报,何等候多时,终以有病拒与会晤,何应钦亦无可如何。嗣后,南京又任命张氏为国民政府军事参议院上将参议,亦电辞不就。
  在敌伪屡拟利用张作相,威胁利诱迫使其合作时,南京对此深为疑惧,惟恐张氏一旦甘心附逆,影响巨大,乃派蒋伯诚来见张氏,窥伺心情动向。张氏当将敌伪胁迫详情谈明,并表示决不做此附逆叛国之事。从此,南京政府洞悉各情,未再派人前来窥测。
  约一九四二年,汉奸洪维国又来见张作相,拟请其再度出山,担任华北防共委员会主任委员职务,复遭张氏严词拒绝,扫兴而去。其后,洪又会同伪满实业厅长孙抚宸,借词诳携巨款来津,游说张氏反蒋与日本合作,饵以华北全局重任,请张氏主持,并说日本退出,不加过问等情,纠缠多次,均经拒绝。彼等无法回去复命,遂矫用张氏名义领衔,率领东北军各将领通电倒蒋,历数蒋阎执政以来祸国殃民之罪状。洪等企图以此迫使张氏不能在津立足,期与日本合作,同时借以报销该款,以了责任。蒋氏阅电大怒,立令何应钦,就地将张氏处死。幸而何之为人稳健,曾电嘱河北省主席于学忠密查。于派民政厅长魏鉴来见张作相,张发现魏鉴似有难言之隐,遂坦然曰:“镜如(魏之字),你是我的旧属,来为何事,可即明言。”魏始说出颠末,方知事为洪等捏造,魏回明于学忠,转告何应钦了事。以后,日本及伪满屡来恫吓,又在张氏住宅贴上封条,而张氏仍然拒绝,始终不屈。
  在抗日时期,当阎锡山处于内无南京方面援助,外有日本兵力威胁利诱、迫使合作境地时,阎犹豫不决,曾派秘书长贾德耀来津向张作相请教。张氏告贾:“我与百帅是没见过面的把兄弟,这话我很难讲。不过,我的意见是中国人要做中国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日本人向无信义,一上了圈套,就很难摆脱。”贾回达张氏意见于阎,即与日本断绝往还,决计抗日。
  约一九四三年,日本侵华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为迫使在野要人下水,暗示伪华北政权傀儡王揖唐,在北平演戏设宴,柬请各在野要人前往宴会。前清总督张坚白被邀未允,遂被日本宪兵传去。前农商总长王乃斌由子少溥扶护前去。伪天津市长温世珍曾多次奉命面邀张作相,张坚辞不去。我等在旁劝之:“不去算对,不必严词得罪,免出身边之祸。可以托病,致函婉谢,似较万全。”张氏谓:“相隔二百四十里请客,难道准得去吗?等他宪兵来传吧,我的臭皮囊早已置之度外了!”同时又以王揖唐之行为卑鄙,不肯与之联系,后由住平之旧属宋寿山持名片托病谢绝。
  (六)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南京政府特派张作相为东北行营政治委员会委员。我等去见张作相,张曰:“蒋之为人,我很不愿和他相处。不过,我的家庭上下七十多口,生活很成问题。借此出关,办理前被敌伪没收之房地产,以便维持生活。”故其每年去沈阳,着手办理申请发还私产。当锦州解放战争时,张氏正在该处办理没收之房地产。当时,南京政府曾电其前往南京,而张氏却回电托故不去。嗣在解放战争紧张之际,南京电范汉杰转嘱张氏去南京,亦托词拒绝矣。锦州解放,张氏被俘,颇承解放军礼遇,派人用汽车由热河草道护送回津。一路为防蒋机轰炸,昼宿夜行,送到石门车站,换乘火车返津。张对家人极赞解放军之伟大高明。南京方面知其回津,又委为国民政府国策顾问。并令去南京,而张氏仍置之不理。由于张氏未去南京,前东北上层军政人士如王树翰、米春霖等人,亦均未前往。
  天津解放初期,张作相病死于天津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