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近代著名教育家严修
一、家世与童年(1860—1872)
严修,字范孙,天津人,祖籍浙江慈豁。清顺治年间,其七世祖应翘以经商北来,定居天津卫,卜宅于西北城角文昌宫以西,地名四棵树,宅后临倭瓜园。严氏前后十一代,凡三百年,均居于此。南开学校前身的敬业中学、天津女学嚆矢的严氏女学亦滥觞于此。由于据说他家的远祖是东汉严光,所以严修曾撰其门联云。“邻巷四棵树,家江七里滩”(严光垂钓处),横额“故园瓜好圹。
严修的父亲名克宽,字仁波,兼祧他的祖父道尊与本生祖父道亨。严修初名慎修,有兄名振修。后来其兄改名振,慎修则改名修。又因道尊字师范,严修遂字范孙。其兄则因祖父道亨字宇香,而字香孙。严修还别字梦扶,小字玉珪,据说是由于他降生前夕,其父梦见有人赠以玉杖的缘故。晚年别号偍屚生,典出《苟子·修身篇》:“难进曰偍,易忘日屚。”
严修的本生祖父宇香(1805——1872年),年青时帮别人经营盐业,到咸丰初年自己占有引地,行盐于顺天府(令河北省)之三河县。咸丰八年(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时,英法联军侵入天津,严氏全家避难于三河县的段家岭。三年后,就在这里生下了严修,时为清咸丰十年庚申三月十二日,即一八六○年四月二日。
严宇香禀性慷爽,有任侠之风,肯于急人之难,虽家境并非宽裕,赒恤亲友从无吝色。此一品格曾给幼年的严修以深刻的印象。
严修的父亲克宽少年时曾治举业,因应童试未中,遂弃儒专佐其父操持盐业。他自同治庚午(1870年)起即担任长芦纲总,先后共达十年。平日治事公正持平,不辞劳怨。地方每有兴举,必就商于他,并请他襄理其事。常设者如育婴堂、恤嫠社、施馍社、牛痘局、惜字社、备济社、灯牌公所,临时举办者如冬季粥厂、四乡放赈,还有书院值年等公益事务,可以说他是无役不从,而且无不黾勉从事。他承办赈务,往往先派人分往四乡调查贫苦人家户口与生活情况。严修兄弟有时也奉命同往,使能了解一些民间疾苦,因此严修十六、七岁时就曾跑遍天津西、北郊各村庄。祖父、父亲这种种言传身教,对青少年时代的严修无疑的会起到很大的影响。
严修三岁(1862年)时,祖母逝世,才从三河迁回天津。六岁,开始入塾,从查帖青读书,开蒙课本为《龙文鞭影》,因能属对为老师所称赏。七岁,从孙竹泉读。八岁从周玉山读,开始作试律。十岁,从沈季平读,读完了“四书”。十一岁从于筠庵读,开始习作小讲,每月三、八日作时文,逢六作律赋,皆能遵限当日交卷,很为其师所称许。从这一年起,直到十六岁,他跟着这位当时也是天津名诗人的宿儒良师学习了五年,从而获益非浅。十二岁时,其兄严振应县试,他请于其师,一定要随同入场一试,结果榜发被黜,使他感到:“一出铩羽还,始知谈何易!”(乙丑《杂忆儿时琐事》)
十三岁,应县、府试。
二、从庠序到翰苑(1873—1894)
同冶十二年(1873年),严修十四岁,应院试,被录取,入府学。次年,应岁试,取一等第七名。自光绪二年至七年(1876—1881年)间,他从举人张绅(子笏)学,曾用功读“四书”、《诗经》、《书经》、《礼记》、《左传》、《纲鉴》》与《朱子汇参》,并到辅仁书院按期应试各课,也间或应问津书院月课,所作课艺常名列前茅。
严修十八岁,应院试补廪膳生。是年,始识博通西学的陈奉周,与之游,深获讲贯之益。二十岁应乡试,未中。因侍父病,辍学。翌年,父谢世,重温旧业,攻读益勤。除读完“五经”外,兼读《国语》、《文选》、《绎史》等书,并旁及笔记与类书,始习算术。二十二岁时见到了当时任问津书院山长的张佩纶,甚受赏识,并由张引见于北洋大臣李鸿章。转年,中壬午科乡试举人。正考官徐桐对他的经艺卷大为击节称赏。
光绪九年(1883年),严修二十四岁,得中会试,改庶吉士。清制,庶吉士经馆选后,三年考试散馆,按优次等第,留为编修、检讨等职。严修为了准备考试留馆课,曾谒见张之洞与张佩纶请益。张佩纶对他说:“学人之精力,两事困之:一为经学,钩稽繁引,累世莫殚,虽通经实不足以致用;二为词章”。又说“宜古宜今,有体有用,莫如读史。”这些话后来对严修的治学旨趣与学习态度都起到一定的影响。从此,他较多地致力于《史记》、《汉书》、《通鉴》,也兼及《说文》、《尔雅》。虽说所习多为准备留馆考试之用,但已转向于以实用为主,拿出了较大的精力来学习《勾股举隅》、《勿藿算书》、《数理精蕴》、《地球新录》、《天文启蒙》、《格致入门》等数理化书籍及《伤寒明理论》、《医学源流》等医书,并演算勾股开方及炮操算法,所涉猎的四部群书也多系有裨世用的,如《梦溪笔谈》、《齐民要术》、《国朝先正事略》、《圣武记》等。
严修二十五岁那年年底,赴三河借居盐店读书。这时,他是满怀经世致用的信心与抱负的,临行前有《口占留别陈奉周》一诗明志:“世事艰难少不更,悔从纨袴度生平。晏安况味真无赖,剽窃工夫浪得名。知耻方能成大器,有才便不畏虚声。男儿胆气须磨练,要向风波险处行!”
他留三河一年,除刻苦攻读外,还两游盘山,并探访当地文物掌故,风土民情,写下了好多首反映乡村旧腊新正景象、官场客套、民间淳俗等富有生活情趣的诗篇,和记述诸如铜作制器、涂树避蠹、马戏表演之类闻见琐事的日记。他并没有一头扎进故纸堆中,而是肯于接触下层社会,开拓自己视野,这同他后来的关心世运、讲求实际的思想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光绪十二年(1886年),严修回到北京,四月散馆,授编修,冬,补国史馆协修,光绪十四年四月与十五年四月,两次考试差。十五年二月光绪亲政,严修于十一月膺选充任会典馆详校官。翌年,充直隶省乡试试卷磨勘官。光绪十七年及十九年又两次考试差。光绪二十年大考二等,考试差。光绪帝曾先后召见三次。八月,授贵州学政,时严修三十五岁,正值甲午中日战争之年。
严修在京供职的八、九年中,由于有了更加充分的时间可以利用,他得以博览群书,以充盈腹笥,开拓眼界。除重温“四书”、“五经”、“四史”、“宋五子书”外,还阅读了一些文集、笔记、政书、奏议,演作过几何图,行星、四时、日月蚀图,十二官及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图,以及车舆、考工记各器图。他常年坚持临帖、写白折,后来还学绘画。平素爱好观剧,还读《瑟谱》,研音律,喜好吹箫。对鉴赏文物字画,也很有兴趣。
他平日特别注意个人道德修养,在日记中常有自讼自责之语,严于律己,对败德逾矩之事,往往提到“人禽关,生死门”的高度,来“懔之戒之”。
这十几年的科场甘苦、宦海浮沉,使严修在思想上有了深刻的感受与体会。“十年宦味语长安”,归结到两句话,就是“苞苴事业污人易,袍笏文章问世难。”(1893年《冬日还京途中作》)夤缘奔竞,货贿公行,吏治腐败,同流合污,而官样文章、制艺文字又无裨于世用。这种现象不能不引起严修这一有心人的深思。他探索所以致此之由,已开始觉察到当时科举制度与官僚政治的漏罅与积弊。这在他光绪十五年(1889年)《复姜少云》函中说得甚为透剔:“读书应试,但蕲科第;迨其通籍,便望迁除。”读书全为猎官,而居官又随波逐流,尸位素餐,“传舍之徙,既弊其神明,轇轕之例,又夺其夙习”。“堂司之权掌于吏胥,牧令之命持于门印,幸而无事,则循良上荐……治不自知之事,居不自主之官,名利两丰,何惮而不为耶?推之衡何莫不然?”这是他时常忧虑的,因而立下为国家作育人,以补偏救弊,力挽末流之失的志愿。他就是这样抱着“冀无渝夫初志,庶少答夫圣恩”的心愿(《到黔报接印日期折》),踏上黔轺五千里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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