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潘复  

  五、潘复和直系的关系
  潘复于一九二二年下台回津的时候,和直系吴毓麟(秋舫)走的很近,经常在—起打牌、听戏,并且每星期必在潘家聚餐—次,参加的人数不多,只有吴毓麟、张廷谔、刘彭寿等人。当时曹锟在保定,正是不可—世的时期,他的秘书长王兰亭常来天津,吴毓麟就带他到潘家来玩,潘复就这样和直系接近起来。后来潘的二夫人小翠铃又和曹锟的三姨太太刘凤伟(坤伶“九岁红”)来往密切。于是在曹锟面前,外有王兰亭、吴毓麟的吹捧,内有三姨太太的说情,曹锟乃有起用潘复之意。记得孙宝琦组阁时,吴毓麟、王兰亭二人极力向曹锟推荐由潘当财政总长,曹锟也答应了,潘复正准备到北京走马上任,没想到发表阁员名单时,财政总长一席,竟落到别人手中,吴毓麟为此事很觉得对不起他。其实这是不足为奇的,因为当时直系的财政总长一席,不是王克敏,就是张弧,如何能轮得到他呢!
  潘复在经济上与直系的关系是相当深的。在直系掌握财政部时,潘安插了一些个人势力,暗中左右一切,小事由他们去办,遇有重大之事,潘则负责承当,请银行界支援。到直系失败后,潘看到吴毓麟、张廷谔、刘彭寿等人把持的长芦盐专卖权要保不住,于是就替他们拉进奉系鲍贵卿(中东铁路督办)当德兴盐务公司董事长,后来又介绍奉系刘尚清(东三省官银号总办)、王树翰(吉林省省长)等有力人物,参加德兴盐务公司,以保全直系的经济力量。直派势力在长芦盐务方面始终不倒,潘出力确实不小。
  潘复和吴毓麟还有一段秘密勾结的事:在一九二O年,张宗昌被江西督军陈光远打得落花流水,弃甲北逃,被迫出关投奔张作霖。到一九二四年奉军入关,张宗昌当了山东督办,这时,陈光远已经下台,张宗昌就要找陈算账,想敲—笔竹扛。潘复听说此事以后,便以鲁仲连自居,出面给他俩调停。他—面指使吴毓麟去和陈光远讲价钱,一面自己去疏通张宗昌。一切谈妥后,就由潘复出面请陈光远、张宗昌、吴毓麟吃饭,饭后他把陈光远、张宗昌二人让到一间小客厅里,对他俩说:“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是自己人,没有什么说的,有事你们二位自己谈吧!”说罢,他就退了出来。据潘家的佣人说,他们从门缝里看到,陈光远向张宗昌作了三个揖,又拉着张宗昌的手说:“兄弟用钱没关系,尽管和我说,能办得到的,一定办。”随手递给张宗昌一张支票,后来听说是二十万元。张宗昌也对陈光远说:“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咱们还是好朋友,你有用我的时候,也尽管说话。”二人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事后陈光远酬谢了潘复十万元。
  六、潘复和宋哲元的关系
  潘复和西北军方面只认识宋哲元一人,还是在我家里,经我介绍才认识的。宋哲元当二十九军军长,军队驻防山西,但宋却常在天津,无事时就来我家打牌。那个时候常在一起打牌的人,有王树翰、刘哲、刘鸣九、岳乾斋、宋哲元、王孟钟、潘复等。宋哲元当察哈尔省主席后,仍然时常到天津来,还是和这些人打牌消遣。一九三五年六月《何梅协定》签定后,国民党从华北撤退党政军人员,华北局势危急,这时潘复曾怂恿宋哲元出来维持局面,潘说:“国民党留下华北不管了,你为拯救几千万华北民众于水火,必须当仁不让,出来维持。”经潘的劝告,宋产生了与日本妥协折冲的想法,又经萧振瀛的暗中奔走,日本人同意在北平成立特殊化的“冀察政务委员会”,由宋出任委员长。为此,宋在潘的陪同下,曾与日本驻津总领事堀内干城会面,潘喝得酩酊大醉。到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时,潘复己经病倒了,所以只挂上个顾问的名义。
  七、潘复的经济活动
  潘复在财政部的时候,大权独揽,多方勾结,利用机会,大发其财。譬如发行公债,在北方由他自己联系各银行,在南方则由上海的虞洽卿、陶希泉替他主持推销。他打算在南方销多少,虞、陶二人就设法替他销多少,当然彼此之间都有相当的好处。他还和虞洽卿联合组织劝业银行,推靳云鹏为董事长,虞洽卿为常务董事,兼上海行经理,实际上潘是后台的实力老板。发行公债之先,他先和海关税务司联系好,得到总税务司英人安格联的同意之后,就预先通知虞洽卿等向各银行商洽推销或押款,从中套购牟利,遇到行情将有变动,也预先通知他们乘机倒把,大捞一把。
  他在财政部时,北京的军警饷源,应由财政部筹拨,这本是财政部的一笔特别开支,潘却常用公债或国库券向各银行抵押借款,各银行只好认头挨敲。
  潘复在山东还组织过丰大银行,美其名是办理储蓄事业,而实际上等于他们的私人账房,所收储蓄存款任意提用。还有边业银行,潘复也是创办人之一。
  潘复在济南还组织过鲁丰纱厂,陈光远、靳云鹏、田中玉、王占元、庄乐峰等人都是大股东。这个工厂后来搞得—塌糊涂,在赔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潘复等人就想出一个找“替罪羊”的办法,叫庄乐峰的儿子庄云九去当经理。这位大少爷本来什么事也不懂,厂子里的事但凭下面—报,由他签名盖章背黑锅。后到来,股东们要和庄乐峰、庄云九打官司,结果庄乐峰拿出十几万元来方算了事。
  潘复生财之道,也有由卖官鬻爵而来的。譬如他在代理财政部务时,发表李杜芬为塞北关监督,李书勋为津海关监督。这是两个肥差,每年三节,他们对潘都有“报效”。行个旗人巡抚英翰的儿子,曾和潘复在一起念过书,后因家道中衰,在潘代理财政部长时来找潘谋事,潘在部里给他安插了一个差事,比人觉得无以为报,就把他父亲过去搜刮来的几箱古书、字画送给了潘。潘复自称有二宝:一是华山碑,一是宋版通鉴,故潘的书斋,取名“华鉴阁”。华山碑是用八千元买自端方(午桥)家的,那一部宋版通鉴就是这位老兄所送的礼品中物。
  八、潘复的私生活
  潘复贪色好赌,生活糜烂。除原配夫人外还有四个姨太太。
在赌的方面,虽然是他的嗜好,也是他用以联络人的一种手腕。他为了常赌而不输,便请了两位善于“吃腥”的赌中能手,一个名叫吴季玉,一个名叫吴承淇(后来只有吴季玉一人留在潘家)。记得他们来时是在一九二二年春,正值春节的时候,我一下就输了七、八千元,但并没有在意。有一天陈光远、王孟钟、鲍贵卿几个人要在我家里打牌,我说不是定好了今晚到潘家去吗?陈光远说:他们那儿来了吃腥的人,还是不去吧,我们就在这儿打小牌好了。晚上潘复见我们这几个人都没有去,便找到我家,问为什么都不去?陈光远说:我们打小牌呢!你们那儿的赌太大了。第二天潘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我直接了当地说:陈光远发现你们那儿来了两位吃赌的人。潘说;咱们都是自己人,没关系,尽管来吧!不得已我们又都去了。那天果然大家都赢了钱。吴季玉在赌的伎俩上确实很高强,叫你输就输,叫你赢就赢,能擒善纵,赌客任其摆布。
  这个吴季玉因为和张宗昌在赌桌上建立了关系,后来竟当上了山东的盐运副使。
  以上所述,事隔多年,记忆难免有所出入,尚希知者予以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