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与国共军事调处 　　 　　谈话继续进行，毛泽东希望停战会适用于满洲，执行小组应派往该地。他向毛泽东说，据他的理解，停战协定是包括满洲的，可是共产党过早地发表他们有权接收满洲的声明，而对停战协定包括满洲表示怀疑。蒋介石拒不同意向满洲派执行小组，恐怕小组有美国人参加，容易引起国际麻烦。(蒋介石率直地说，他怕苏联也要求参加执行小组。) 　　当天晚上，马歇尔收起他那一本正经的面孔，作为贵宾参加了欢迎晚会，在礼堂里观赏了腰鼓舞和民歌演唱。礼堂里冰冷，他着凉了。第二天，马歇尔离开延安。他在延安机场临起飞的时候，问毛泽东什么时候再度和蒋介石会谈。毛泽东回答说：“蒋什么时候请我，我就什么时候去谈。”马歇尔说：“我肯定中国将出现一个史无前例的进步。” 　　马歇尔相当自豪地报告杜鲁门，说他们的三人小组行程3000英里，视察了全国主要的战地司令部。“一切迹象表明，军事冲突将很快得到解决，铁路将很快恢复，老百姓的正常生活正在逐步恢复之中……所到之处，我都受到热情接待，城市尤其热烈。”问题成堆，他向杜鲁门反映人员缺少，要求增派更多的军官参加战地执行小组工作。 　　马歇尔怀着很大希望，继续进行打算返美为国共实现和平筹拨贷款的计划。他写成书面报告，请求总统批准，召他回国述职。杜鲁门很愿意，同时注意到邱吉尔正在美国，或许邱吉尔也愿意同马歇尔会见。杜鲁门同意马歇尔的请求，并要求他在3月12日前回到华盛顿。 　　在马歇尔向杜鲁门呈送报告的同时，他的属员谢普利已经回到美国，向总统陈述了马歇尔对中国问题的想法。总统表示，马歇尔回国一趟，对应付国会和美国公众都有好处，并表示他个人完全理解急需给予中国慷慨的帮助。最后总统说，要是美国有更多像马歇尔这样的人，就能随时把这个充满危机的时代克服。他懂得马歇尔想早日完成使命，他也愿意尽一切可能给予帮助。 　　不过3月9日，美国驻重庆使馆官员卢登提醒马歇尔，要注意共产党有转变合作观点的迹象。延安近来广播，极力贬低美国在战胜德、日方面的功绩。延安中共机关报主笔，尖锐批评美国从海、空运送国民党军北上与美国驻军华北。中共对于苏联掠夺满洲工业设施和强求参加中苏开发公司等，却诿称毫不知情。卢登认为，现在到了中国共产党表明态度的时候了，他们究竟是信奉马克思主义的中华民族的改革者，还是苏联的卫星附庸。姑且不论马歇尔是否在这特殊时刻受到卢登备忘录的影响，那天早晨他对满洲某些事情确实很恼火，大使馆官员梅尔比的日记说：“今晨开会讨论满洲问题，这是一次粗鲁吵嚷的会。马歇尔对苏联在满洲的掠夺大发雷霆，对中共虽然没有为苏联辩护，却保持沉默，也很恼火!” 　　在他返美六周之前的最后几天，马歇尔成天忙于争取实现派遣战地执行小组到满洲。为早日达成协议，他提议：(1)战地执行小组随同国民党军队进入驻地；(2)他们必须使战斗停止并防止发生新的事件；(3)政府军可进占需要建立国家统治权的地方，并在中苏条约所提及的两条铁路两侧各30公里宽狭长地带实行管辖。 　　中共不会同意以下各点：(1)撤出他们已占领的地方让国军进入建立统治权；(2)限制共军进占苏军撤退的地方。 　　就在周恩来提出意见，坚持派出的战地执行小组必须有权处理军事问题和政治问题之时，马歇尔宣布，他需要返美述职，在他离华期间，吉伦中将代行他的职务。 　　回国途中，马歇尔把他最后一天商谈中遇到的问题电告杜鲁门。但他粉饰分歧，说他认为他已经从敌对双方取得一致意见。但在他离华的前一天，从蒋和周发表的不同论点来看，很少有乐观的基础。 　　蒋介石硬说，他确信中国共产党是忠于苏联的，他们愿意参加政府，就是想通过参政来充当苏联的代理人。他还说，中共把马歇尔当作保护人。中共所以接受马歇尔的建议，其主要目的是想要得到训练良好、组编完整、装备齐全的18个师。蒋很担心，因为美国总统已经宣布，给予国民政府贷款，必须是政府在政治上已有改进。蒋认为，这样的条件，除了共产党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外，别无裨益。蒋希望给予中国的贷款不附带任何条件，或者至少不公开这些条件。 　　周恩来在同一天向马歇尔声称，造成中国目前的政治局势，共产党方面毫无责任。中共从未干涉过中苏谈判，也从未拒绝过政治、军事协商。他还补充说，共方曾向国民党提出保证，政府军队进驻沈阳不会遭到抵抗。周保证说，共产党是信守诺言的。只是当政府军转而西向，进攻热河时，才采取行动的。 　　周还对最近向满洲增兵作了解释，他说：自从苏军沿铁路线撤走以后，留下了真空地带，政府军不通知军事调处执行部就擅自调进大批部队。派遣战地执行小组问题又拖延了一个月时间。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们不得不由自己来澄清我们在满洲的地位。” 　　周主要谴责二陈系。说二陈系不仅挑动反共骚乱，还反对不属于陈系的政协代表。周谴责反动派阴谋破坏政协的一切提议。 　　第二天，周坚持三人小组讨论满洲问题必须政治和军事一起讨论。他请马歇尔返美后继续注意中国局势的发展。并说，监督满洲问题倘若在马歇尔行前仍得不到解决，“希望你走后，仍从远方大力协助。下个月，正如你所说，是严重的关键时刻。” 　　蒋介石也强调马歇尔在谈判中的重要作用。他在感谢杜鲁门总统派马歇尔来华协助工作的信中表示：“他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并说，希望马歇尔在料理完成这次返美任务之后，立即回到中国。 　　“在我看来，马歇尔将军迅速返回中国，不仅是当前的迫切需要，若是能再停留三年，对远东局势的稳定也将起到重大作用。” 　　魏德迈3月11日寄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对这位前任参谋长在促成谈判成功方面的重大功绩大加赞扬。虽然后来他也曾尖锐攻击马歇尔在中国时的政策。他在信中说：“他干得真不错，他接触过很多人，很快赢得他们的赞扬和崇敬。他处理问题有条有理，先实现停战，现在又正顺利而又成功地向国共军队的统编前进。这些都是在国共双方各耍阴谋，互不信任，自私自利和东方式狡黠的背景下完成的。真是了不起的成就。我不信世界上还会有别的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的成绩。不过，非依靠他亲自在场不可，若是以后几个月他不在中国，中国敌对的两派肯定又会斗个你死我活，重现去年10的局面，马歇尔将军的国际威望和他本人的高大形象控制了现场，才促使国共双方代表采取了和解行动。” 　　魏德迈的上述歌颂，马歇尔并不知道，但他却从蒋介石3月8日的来信中得到不少安慰。蒋告诉他国民党的中央全会即将闭幕，会议一反过去惯于推翻有关处理满洲建议的做法，同意赋予蒋全权处理满洲问题，——这是值得欢迎的。蒋还说：“你离开重庆前，我向你表示过的忧虑，今后请勿再担心。”尽管如此，不幸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会有更为严重恼人的信息传来，促使他早日返回中国。 　　4月2日，宋美龄函促马歇尔急速返华。没隔几天，马歇尔偕夫人飞抵北平。当天，共产党军攻进了长春。马歇尔夫妇由平飞渝转赴南京，后来住进了庐山，庐山虽然风景迷人，但抵消不了他枉费心血的预感。为了维持谈判，马歇尔再三向蒋介石提出严重警告，而蒋却由于双方家庭之间的友好关系，对警告总是掉以轻心。 　　5月7日，蒋介石在招待会上对马歇尔态度冷淡，他感到希望渺茫，他和俞大维(俞大维时任国民党政府交通部长，是蒋介石与马歇尔的联系人)谈到他建议共军退出长春时，俞说，蒋的意思，现在重新进行调停时间不成熟。马歇尔意识到蒋在争取时间，准备调动兵力打共产党。他警告俞大维说，攻打长春只能断绝今后谈判和平之路。 　　一个星期后，国民党军在四平街打击了共产党军，蒋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共产党向马歇尔提出，共军可以撤出长春，但必须同意中共在满洲保留五个师，马歇尔提醒说，整军方案原则规定共军只保留一个师。 　　　　　　　　　　　　　　　　　　　　　　　　　　　　　　　　　　　　　　　　　下一页